吴氏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像是从黑暗中陡然看到了一线光明。
“兰儿,你放心,娘一定会帮你,娘会倾尽一切,来帮助你完成心愿。”吴氏抚着女儿被打肿的脸,露出今夜两人见面以来第一个慈爱的笑容,“就算是木己成舟,娘也会想法子帮你把这条独木舟,变成一艘千里楼船,让你顺顺利利,风风光光的出嫁!”
吴氏冷冷的笑了起来。
柳若兰得到了母亲的许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吴氏闭上眼,静坐在佛堂中。
一柱佛香在佛龛上闪烁着幽亮的光点,散出来的静谧香气让她迅沉下心来。
嫁妆!这果然是为女儿扳回颜面的好法子!
在东黎国,男子为尊,女子为卑。
要想嫁得体面风光,要想不被夫家轻视贱蔑,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女子出嫁时那一抬抬展示给所有人看的、丰厚无比的妆奁。
下个月十五,那贱人要和兰儿同一天出嫁么?
很好,真的很好。
吴氏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来。
按照东黎习俗,男女双方定亲之后,男方要在成婚的半月之前到女方家下聘,下聘的三日之后,女子家中要将为女儿准备的嫁妆送到男方家里。
屈指算来,离下月十五己不过二十日,也就是说,离男方下聘的日期不过三数日,而女方送嫁的日期也会在十日之内。
在这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她倒想瞧瞧,那贱人的丞相老爹从哪里给她变出一笔丰厚的嫁妆出来。
那贱人已经一无所有,她那个亲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是那匣子饰,此时想必也被那蓝金花虫吃得所剩无己了吧。
至于这丞相府嘛,只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实际上若是光指着柳丞相那点俸禄,又哪里能支撑得如今这般的光鲜体面?这丞相府里所有的吃度开销,哪一样不是她在暗中打理,她虽然交出了这府里的掌家之权,但是那暗中的收益仍是源源不绝的流入了她的口袋。
此时此刻,想必她的丞相夫君正在为那贱人的嫁妆而伤透了脑筋罢!
吴氏猜得果然不错。
柳丞相以前从来不过问府中的大小事物,对于银钱上的往来更是全盘交由吴氏打理,至于这府中有多少家底,他确实全不知晓。
当他把王管家叫来,吩咐他去为大女儿置办一份丰厚妆奁的时候,就看到王管家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相爷,照您吩咐的这个标准置办起来的妆奁,所需的银子数目实在是……实在是……太大了,咱们府里压根儿就拿不出这许多的银子,连、连一半都置办不起啊。”王管家吞吞吐吐地说道,一边偷看柳丞相的脸色。
“一半都不够?”柳丞相紧紧皱起了眉,食中两指在桌上轻扣,“咱们府里这许多年就这点儿家底不成?”
“相爷,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咱们相府家大业大,又要体面风光,处处都要用银子,不瞒您说,相爷您的俸禄压根儿就剩不下多少,这些年来,要不是夫人……”王管家说到这里,一下子住了嘴。
“夫人如何?”柳丞相冲他一瞪眼,王管家咽了下口水,这才敢接着往下说。
“夫人一直在暗中经营着一些商家铺子,收取来的银子都用来贴补府里的开销了,就算是夫人被关在佛堂的这些日子,她仍是不时派人送银子出来给老奴,让老奴安排家用,但是嘱咐老奴一定不要告诉相爷知晓。”
“此话当真?”柳丞相头一次听说这事,心头一震,拈着胡须沉吟起来。
“相爷,老奴在府上已经有四十年,老奴岂敢撒谎。夫人虽然有许多不是之处,但是对相爷您还是一片真心啊。”王管家想起吴氏送给自己的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心想自己说的这些话也不算昧着良心。
虽然说夫人对大小姐苛刻了些,但是这些年来,这府里的上上下下,确实让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吃穿用度,从来不缺。
柳丞相闻言,再一次沉吟起来。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经王管家一提,他心头蓦然浮现起吴氏的诸多好处来。
当年若水的亲娘刚刚过世,吴氏还只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媵妾,只因她待自己温驯体贴,对水儿也是关怀备至,因为水儿幼小,府里也不能一日无主,便先抬她做了姨娘,主持府里事务,一年后,她诞下兰儿,更将府里的大小事物操持有度,让自己省了不少心力,于是把她扶为了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