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鲜于东,都如释重负,笑逐颜开,酒到杯干,十分畅怀。
酒筵尽欢而散。
众官簇拥着,跟在太子殿下的马车后面,亲自将太子殿下送回驿馆。
整场筵席中,只有步长安一人心事重重,脸上半点笑容也无。
鲜于东目送小七的身影消失在驿馆大门后面,回过身来,走向自己的官轿,路过步长安的身边,轻声开口:“参将大人,看你愁眉不展,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步长安闻言,抬眼看向鲜于东那张意气风张的脸,心头郁郁,淡淡地道:“本将军能有什么心事!又不是本将军的亲外甥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说完一拂衣襟,头也不回地上马离开。
他一句话噎得鲜于东半天反不过神来,好一会儿,他才皱眉看向步长安离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他走进官轿,放下轿帘,闭目养神。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他的亲生甥虽然被人掳走,不知下落,但他却并不如何担心。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掳走马公子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要用马公子当面人质,要挟自己。
如果对方真的存心不善,早就一刀将自家外甥砍成两断,既然对方只是抓人并未杀人,那他迟早会露面,向自己提出条件。
无非就是多花点银子赎人罢了。
自己这个外甥是个什么货色,他这个当亲舅舅的如何不知?
这件事也就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希望这次之后,他能稍稍收敛一点他的恶根性,少给自己添乱惹麻烦。
眼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想法子笼络好太子殿下,好让对方消了对自己的疑忌之心,回到帝都之后,在陛下的面前多多替自己美言,为自己将来的起事争取多一些时间。
他之前一直担心这太子殿下油盐不进,是块难啃的骨头。
今晚一见,倒是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太子殿下食求美味,衣求精美,显然是个注重享受之人。
他平时为人最善于察言观色,只要对方有隙可乘,他就绝对不会放过。
他注意到,整桌筵席,除了那味雪羚羊,太子殿下对别的菜那是一筷子没动过。
嘿嘿,嘿嘿嘿!
他不由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大为得意。
只用区区一道菜,就试探出太子殿下的心意,这样精巧的心思,除了他,还有谁人能够想得到?
他回想起酒席上的众官员那一个个庸庸碌碌的表情,更是嗤之以鼻。
这帮子蠢货,他们哪里能看懂自己上这道菜的真意?
只是现在他正在用人之际,权且留着这些废物。
等到他起事成功的那天,第一批要杀的人,就是这帮子除了歌功颂德,别的屁本事没有的废物们!
*
小七回到寝居,若水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见他白玉般的脸庞上笼着一层酒气,乌亮的眸子里似有水雾闪耀,越显得流光溢彩,动人心魄。
“今晚上可有什么收获?瞧你这般开心,居然喝了这么多的酒。”
小七笑道:“不错,没想到这永凌还有这般好酒。水儿,你想不想知道今晚的详情?”
若水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小七唇边,笑道:“先喝杯醒酒茶,再去洗个热水澡,我再听你说。满身的酒气,难闻死了。”
小七马上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嗅到一股酒味,当下接过茶一饮而尽,咂了咂舌,奇道:“这是什么茶,味道这样古怪?”
甜不甜,涩不涩,还有股淡淡的花草香气。
他打开茶壶,只见里面泡的是一些草皮树根还有几瓣干花,不由失笑。
“水儿,在那酒席上,准备的是草皮树根,没想到回来之后,你给我喝的还是草皮树根,这永凌府就穷得连茶叶都没有了么?”
若水闻言,笑嘻嘻地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怎么,这永凌知府居然请堂堂的太子殿下吃草根树皮?他居然这样大的胆子!小七,你准备怎么罚他?”
小七接过来又是一口喝干,扬了扬眉,道:“当然要罚,重重地罚!不过不急,咱们暂且按兵不动,不久后就有好事上门。水儿,你这究竟泡的是什么茶?”
“这叫葛根花茶,解酒良方,好了,你先去洗澡,有什么话咱们出来再说。”
若水笑着将小七推到屏风后面,那儿早就备好了浴桶热水还有换洗的衣物。
小七沐浴完,从屏风后出来,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半点酒意也无。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快三更了,我要去赴那步长安的五里亭之约,水儿,咱们有话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