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灰白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亮晶晶的小点，看不见的斩击将刘烨身后的空间炸得粉碎，切割成幽暗的虚无。</p>
他们回到了那片空间，属于巴尔自己的，神之领域。</p>
刘烨站在那里，立于星空之上，尽管身前身后尽皆是湮灭的虚空，但他并未露出多么恐惧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看着巴尔。</p>
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敌人。</p>
注视着神明。</p>
审视着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p>
“终于……”</p>
低沉的话语自青年的嘴角飘出。</p>
“你……你做了什么？！”</p>
说完，巴尔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平静下来，平静，对，平静。</p>
尽管第一轮攻击落空，没能杀死刘烨，但对方的脸色依旧看起来很难看，没错，应该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他所经历过的单方面的杀戮，次数已经多到就连巴尔都觉得，计算起来是种煎熬。</p>
这就是代价，这就是磨损，如果真视之眼能够完全看穿灵魂的样貌，那么刘烨的灵魂上想必已经满是伤痕了吧。</p>
“我开始有胜算了。”</p>
可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神明，他却这么说道。</p>
同时看着黑发少年扭曲的脸，露出了微笑。</p>
“开什么玩笑！可恶……你以为，你难道以为！反复的斗争带来的灵魂磨损……你以为，就凭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就能够……”</p>
头痛欲裂，巴尔忽然发现对于自己来说，就连站立都变得困难起来。</p>
“是不是这样，不由我说了算，创造一面镜子对你来说不难吧，单纯看脸色的话，你看起来客比我糟糕多了。”</p>
巴尔的脸扭曲着，这不是因为刘烨的话，而是因为他脑海里的疼痛已经开始影响到他对身体的控制力了。</p>
“这不可能！就算磨损会积累会堆积，我和你，我和你也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就算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就算承受着同样的磨损，率先崩溃的也一定会是你才对！不可能！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这不合理，这不应该存在！你明明承受了比我多得多的痛苦，却表现出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这根本不可能！面对足以折磨神明的痛苦，凡人之身不可能持续欺瞒下去！如果你也承受着和我相同的煎熬，你的灵魂早就该支离破碎了才对！”</p>
巴尔捂着头开始咆哮，他的身体里开始出现朦胧的幻影。</p>
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刘烨，听到这句话再次露出了微笑。</p>
“你错了，巴尔，错得很彻底。”</p>
“嗯？”</p>
“如果你一直在控制着世界反复重现，那么我和你应该经历了相同的时间，或许你会因此认为我们受到的磨损理所当然的一致，但实际上并非如此。”</p>
无法理解……</p>
巴尔无法理解现状，但刘烨似乎并不是在毫无根据地胡说八道，因为灵魂磨损带来的打击已经实实在在发生在了他的身上。</p>
“我们的角色完全不同啊，即使是在一个世界观体系里，我们拿的也是不一样的剧本。”</p>
“你在说……什么……？”</p>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吧，就像是噩梦难度级别的单机对战游戏，一开始玩家总是很弱小，这个时候如果把他直接丢在最强的守关boss前，那么他一定会被瞬间秒杀。”刘烨继续说道，“尽管时间短暂，但是这场战斗却并非毫无意义。因为和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敌人战斗本身就是一项很有趣的挑战。就算你我之间的游戏无法存档，无法收集经验和数据，但某种东西仍然在不断累积，刚刚躲过你的攻击，就是这一过程的具体体现。”</p>
“……”</p>
巴尔扶着头看向刘烨身后崩毁的虚空，眼角微微地抽搐着。</p>
“这只是一个方面而已，现在，我们代入你的角色，压倒性强大的玩家持续不断地狩猎弱小的杂鱼，不管怎么想都很无聊吧，机械性的重复过程里，什么都不会留下，只有疲劳在不断积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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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最后你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我，却赢得了站在你面前的资格。”</p>
“代价是，超过一千万次的死亡。”</p>
“你……”</p>
面色狰狞的巴尔抬起了双手，庞大的力量从他体内倾斜而出。</p>
刘烨说得没错，即使站在同样的舞台上，彼此的角色也完全不同。</p>
一个是从无畏挑战里寻找着正确答案的弱者，一个是被迫奉陪而毫无收获的强者。</p>
到头来，灵魂磨损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定义和测量标准。</p>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场无休止的战斗终结吧。</p>
在角色互换之前。</p>
“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我们共享了沿途的一切景象，一同在这座你创造的迷宫里迂回漫步，但是，这些经历对我们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刘烨鬼魅般地穿行在足以撕裂世界的光刃里，“对我来说是珍贵的宝藏，对你来说却是无用的累赘，我不会再让你重来了，巴尔，天平已经倾斜，你的计划将从内部开始分崩离析，一切，到此为止了！”</p>
翠绿色的魔杖抵住了巴尔的眉心。</p>
“嘁。”</p>
巴尔发出了一声轻笑。</p>
“我低估了你，但是与此同时，你也低估了我。”</p>
巴尔没有移动，只是轻轻地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p>
“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