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意萧萧。
蓝雪沉重地叹了口气,拿拳手砸了下方向盘,方向盘倒是纹丝不动,疼的是自己的手,缩回来轻轻地揉着,然后身子往后倒,倒在后座上,像是疲倦到极点的孩子倒在温暖的床上一样,瞬间,整个身体放松,灵魂也躺下来。
“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我说着看向窗外,这雨意淋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四下里一片漆黑,连一点灯光也见不到,我们被搁浅在城市的边缘了。
蓝雪不说话,眼神很倦,又像是在发呆。
“要是就这样,明天不会到来,也没有什么不好。”蓝雪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我有些莫其妙。
“为什么?”我问。
蓝雪没有回答,又开始沉默起来,或者本来就是神游其外,没有听到我在说些什么。
电话响起来,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挂了电话,看向我,说:“半小时后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不知道听到这话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感到悲伤,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然后看向窗外,蓝雪,则看向另外一边的窗外,我们继续保持着沉默,期待着那不知会从哪个方向驶来的车,或者,期待着它不要那么快来。
“那么,我先走了,如果让别人见到我们在一起,恐怕不太好。”我说着拉开车门,疯狂的雨声立即袭进耳鼓,直击着心灵深处,沉重而且杂乱。
不过,我只是做了一个动作,并没有把脚放下去,或者潜意识里在期待着蓝雪的挽留吧,尽管已经做了决定。
“等会吧,”蓝雪说,“她不会这么快就到的。”
这句话,尽管语气很温柔,可听着仍感到冰冷,并且死了心,下车,雨瞬间就淋湿了身体,蓝雪对我的行为感到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然后立即回身拿出一把伞来,下车,站在我面前,微仰着脸儿看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蓝雪问,“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得罪你了吗?”
“没有。”我笑着,想僻开她的伞,还可是接受了,站在她的伞下,只不是敢面对着她,把目光投向未知的远处。
“怎么会没有?”蓝雪的语气里明显带着生气,“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就这么突然跑出来,不是生气了又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不关你的事。”我说,“如果愿意的话,把伞借给我,我要走了,在你的什么人到来之前走来,这样最好,给彼此都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那现在就走开,也不用打伞。”蓝雪的声音大了起来,“免得被人看见,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一向只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女人,我是明星,要是给你带来了绯闻怎么办?”
我这个女人怎么忽然有些我看着她,她盯着我,脸上泛着怒意,几乎怒不可揭,我不禁知起来,说:“大明星,你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吗?我只是说我不想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也没有说你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不要这样误会我的意思可以吗?至于伞,如果你不愿意借的话,那就不借好了,大明星的伞,我想我也用不起,那就这样吧,祝你一路顺风。”说完,转身,走进雨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向,总之不想回头,心里很乱,又似很静。
风声,雨声,纷乱的思维,一步一步前行,沿着公路。
再没有她的声音,有些失望吧,又感到可笑,想我们算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可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心里有种东西在流动,一种冲动,努力克制着,却更强烈,似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像是很遥远的
距离,可有时又会感到很近,近得,想拉着她的手。
身后响起了车喇叭声,一辆车驶过去了,然后是另一辆,我认得出,这是蓝雪的车,我以为它会停下,结果只是贴着我的身边驶过去,泥水溅了我一身,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它就消失在雨里,车尾的红光托成慧星的尾巴一样,渐渐暗去,然后消失,像是从未出现一样。
至少,证明我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我微笑着,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有出租车经过的地方,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雨绯见我一身**的,不免有些心疼,想质问我去了哪里的话也就收了回去。
或许,我应该给晓棋打个电话,不过算了,车开了回去,她见了自然会明白的吧。
这一夜,居然没有电话,有电话是恐怖的,而没有电话,则是恐慌,雨绯的心情很沉重,可还是坚持着去店里了,或者是除了习惯性的工作,再也无法暂时摆脱阴郁的情绪,我送佳佳去上学,然后回店里陪着快要崩溃的雨绯,顺便在路边买了报纸。
今天,是蓝雪案件结案呈辞的一天,也许我应该去陪听的,不过
下午的时候,有两个警员走进了婚纱店,不祥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去停尸房的路上,我劝说雨绯不要太激动,凡事随遇而安,要想开点,她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而当终于不得不面对事实时,她几乎哭昏过去,我一直守着她,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在接下来的时间,从警员那里了解到情况的大概,发现尸体完全是一个偶然,是在查另外一桩案子,在锁定犯罪嫌疑人,进行追捕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进行意图进行抛弃尸体的行为,因为雨绯的妈妈曾因聚赌而被警局扣留警告过,还保留着那份档案,而当时她是由雨绯保释的,于是就找到了婚纱店。
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在经过雨绯的同意之后,把事情的大致过程说明,警官直骂我们糊涂,说绑匪的话怎么能信,希望我们进一步合作,把案子查到底。
雨绯执意要见到凶手,我想劝阻,可她根本就不听,目光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警官只好答应让我见一面,他暂时关押在警局,因数起案件和他有关,目前案件尚未定性。
陪着雨绯,跟在一个警员后面,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一间房间面前,隔着铁栅栏,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时,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声惊呼。
我回过头,是何琳琳。
雨绯几乎疯了一般,手抓着铁栅栏,恨不得冲进去和他拼了,哭着,喊着,骂着,如果你见过市井骂街的悍妇,你就能想像她此时是一副什么样子,只是所不同的是,此时你看着她,不会感到厌恶,而所有的,只是悲凄和同情。
我没有劝阻,亦不知道如何劝阻,只是远远地看着何琳琳,她也在看着我,目光里说不出的一种痛苦,还有羞耻感,她转过身,逃出去。
“何琳琳,这是为什么?”我喊了一声,追了两步,她跑得很快,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是为什么?亲情吗?血浓于水?
我看着挣扎中的雨绯,感到一阵冰冷。
他回过身来,用一种很冷的目光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微微地笑,笑得很无邪。
不知道怎样才回到家里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佳佳了,可又放心不下雨绯,她直说没事的,让我赶紧去接佳佳吧,可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感到害怕。
我要她和我一起去接佳佳,她摇了摇头,说很累,想躺一会,哪儿也不想去,我扶她回卧室,让她躺在床上,拉上
被子,看她的眼神,好像突然之间就憔悴了,这其中的感情亦是我不明白的,虽然是母女,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可是为什么她死了,雨绯会那么伤心?或许,我真的很无情吗,我也经历过生死离别,或许只是看穿了,看淡了。
给她倒了杯水,她只喝了一半就放下,手一松,杯子险些摔在地板上,要不是我手快的话,她有些失控,像是在这个世界突然找不到支柱一样。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