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季，水流量少。但很多大湖都没有结冰，汪洋一片，别说吕布的骑兵，就算是步兵都得从陈留或者济北国绕道才能过去。</p>
因此利用地利优势，戏志才顽强地将吕布抵挡在兖州东南四郡之外，至少没有让他在短短一月之内吞并整个兖州。</p>
曹操留下了陈宫驻守广陵，带着大军急匆匆回到了昌邑，东城门外，戏志才早已经在亭中等候。</p>
远方的大道之上，竖着“曹”字的大旗缓缓而来，戏志才和夏侯惇夏侯渊等人都翘首观望，远远地看到曹操一马当先，骑着黑色的绝影在队伍最前头，然后是身后连绵不知多少里的大军。</p>
亭舍廊下，戏志才脸色微微发白，夏侯惇和夏侯渊则是一脸悲戚。</p>
待曹操到了近前，还未开口，两人就已经第一时间上去，单膝叩拜在地上，向曹操请罪。</p>
“孟德！我们失了兖州，请治罪。”</p>
朔风之中，两人跪在雪水里一动不动，低着头，脸上有悲戚，有坚毅，有悔恨，更多的，却是浓浓愧疚。</p>
曹操翻身下马，将二人扶起来，轻笑着摇摇头：“无妨的，此皆是吕布所为，与尔等何干。”</p>
“明公。”</p>
戏志才缓缓走到他的跟前，单薄的衣衫纷飞，脸上几乎毫无血色，惨笑说道：“志才，辜负明公厚望矣。”</p>
曹操上前握住了戏志才的手，平静地说道：“志才莫要自责，你兵少，又如何能与残暴的吕布相敌，现在还能有半个兖州，便已经是大幸，你们还活着，便又是幸中之幸，我又如何能怪罪得了你们呢？”</p>
“多谢明公。”</p>
戏志才倒退一步，再一次弯腰拱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苍白的笑容，身体忽然没有丝毫征召地软软倒下。</p>
“志才！”</p>
曹操大惊，好在他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戏志才扶住。</p>
再一摸戏志才的额头，居然滚烫得发起高烧。</p>
“糟糕，怕是染了风寒。”</p>
郭嘉凑了过来，脸色无比严峻。</p>
很多人以为风寒是感冒，但实际上不仅是感冒，古代发高烧、咳嗽、流鼻涕等等症状都可以称为风寒。</p>
简单来说，就是各类呼吸道疾病，有类似病状者，皆是如此。</p>
而风寒中最可怕的就是瘟疫。</p>
后世的非典，如果发生在古代，就可以称之为瘟疫风寒。</p>
现在四处都是战乱，瘟疫横行，对于这样的疾病，在张仲景摸索出《伤寒杂病论》之前，几乎无药可医，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去免疫。</p>
听到是风寒，曹操皱起眉头，虽然明知风寒可能会感染，但却抓住戏志才的手更紧了一些，死死地抱住，对夏侯惇等人道：“城内可有医者？”</p>
“有。”</p>
夏侯惇连忙回答。</p>
“快，在前面带路，送志才去医馆！”</p>
曹操将戏志才背起来，翻身上了绝影马，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也立即骑上马背，呼啸着进城。</p>
在历史上，戏志才就死于196年，很多人猜测他的死跟当时流行的瘟疫有关。</p>
但不管是亦或者不是，至少眼下，丢了兖州的自责心以及多日操劳，殚精竭虑击退吕布，都让戏志才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p>
在曹操还没来之前，他就已经生病了。可为了能够守住城池，不让士兵坠了士气，他不得已只能继续强撑着。</p>
等到曹操终于抵达之后，戏志才终于撑不住了，心神一松，身体顿时倒了下去。</p>
绝影一路奔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馆。</p>
冬日是生病的高发季，医馆有很多病人，但曹操顾不得许多，立即命令先给戏志才看病。</p>
这是急症病人，医师也是连忙过来问诊，稍微看了眼症状，他心里就有了数。</p>
因为这样的病在冬季实在是太多，每年都不知道多少。</p>
“此为伤寒之症，目前无药可医。”</p>
医师摇了摇头。</p>
伤寒病在古代比较笼统，得个感冒属于伤寒，得个肺炎是伤寒，就连拉肚子，也属于伤寒。</p>
而戏志才的病其实就是普通的肺炎，并非那种特殊的肺炎。</p>
绝大多数肺炎是不会传染的，只有类似于非典、新冠这样特殊的肺炎，才会具有传染性。</p>
至于汉末流行的大瘟疫，其实并不算肺炎，而是伤寒病，由伤寒沙门菌引起。</p>
但即便是普通肺炎，在汉代也已经是绝症，没有任何办法医治。</p>
所以医师确实没有什么办法。</p>
曹操只觉得天旋地转，才失了半个兖州，又要失去左膀右臂，他几近崩溃，以近乎哀求的语气问医师道：“真的无药可医吗？”</p>
医师想了想，说道：“这些年青州泰山学宫开设医学院，广纳天下医师，研究治病良方，神医华佗亦时常来往青州，如果你们去哪里的话，或许还有希望。”</p>
青州？</p>
曹操几乎想也不想地道：“来人，备马车，送志才去青州！”</p>
“唯！”</p>
外面的军士立即去找马车。</p>
等马车来到医馆外，戏志才已经服用了一些暂时稳住病情的汤药。</p>
曹操一边借医馆的竹简和笔给刘备写了一封信，又命令一名曲军候领五百人护送，让他尽快送戏志才到青州去。</p>
等到事情急急忙忙办妥，士兵也都准备出发，戏志才被送到马车上，曹操握紧了他的手，关切道：“志才，此去青州，必要好好养病。”</p>
“明公......”</p>
戏志才此时已经醒来，感动得无以复加。</p>
“好了好了，快走，莫耽误病情。”</p>
曹操摆摆手，示意让他快到车内去，不要在外面吹冷风。</p>
车帘拉下，马车在车夫的架势下，缓缓离去。</p>
士兵们团团护卫，一路向北。</p>
看着戏志才远去的马车，曹操握紧了拳头，蓦地回过头望向西方。</p>
吕布。</p>
志才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必取汝性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