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袍并不合身,后背开口很低。瑞对着衣橱上一方窄小的铜镜,侧过身子观察自己的背部。
很干净,没有任何纹身之类的东西。
到底是为什么呢……
瑞清楚地记得自己穿越醒来后的经过,记得自己身体上那些诡异而繁复的淡金色纹路。
为什么消失了?
她还记得小渔船遭遇了风暴,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次醒来后,她已经身在拜宁。那些纹路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瑞不认为海上经历的种种都是幻觉,但她无法解释身体的异状。
难道说……我之所以没有淹死,就是因为那身纹路?
它之所以消失了,就是因为抵了我一命?
当时在船上称呼我为“代行者”的两个渔民,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们会不会是死于我自保的行为?
思绪推进到这里就遭遇阻塞,难以进行。
瑞不由得叹气,抬头望向夜空中悬挂的一轮白月,哀嚎道:
“我的主!你就不打算给我点什么提示吗?我应该去哪里?我应该干什么?或者分我点魔力也行啊,我的秘法资质真的很差……”
夜风微凉,月色怡人,没有谁回应她的呼唤。
她来到这边的世界已经一年多,作为某位野生神灵的代行者,从来也没聆听到过什么神谕。
总不会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吧?
瑞停止胡思乱想,转回身体,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现今的模样。
她具有亚撒人寻常的外貌特征,肤色偏白,鼻梁挺拔,眉眼深刻。因为尚且年幼,所以脸庞显得圆润,称得上是可爱。
头发是浅栗色的自然卷,都是非常普通的特征。
唯一稍微特别一点的可能就是这双眼睛。
瑞靠近镜子,眨巴眨巴眼睛。
这双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很像是黄昏时分的天空。
在新大陆生活了一年多,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开拓者,瑞发现金棕色的眼睛还算常见,但像她眸色这么浅的却很少。
只根据外貌,要判断这副身体的身份,根本是天方夜谭。
穿越之后,瑞并没有获得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因此对于身体主人的过往,她毫无头绪,只能全凭臆测。
“这个孩子……她是生来就是代行者,还是后来被选中的?
“她的父母是邪教……呃不,异教徒?
“要是被正统教会发现我的存在怎么办?我会被抓起来吗?会被……杀吗?”
瑞喃喃自语,头疼欲裂。
以她目前掌握的情报,再怎么脑洞大开都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而以她目前的能力,又无法获取足够的情报来解开这些谜题。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保证在这个世界上能立得下足。
既然知道了异神信徒不受正统七神教会的欢迎,那她今后更得隐藏自身,低调行事。
一切都必须要循序渐进,安全谨慎地进行……
困意逐渐上涌,瑞慢慢合上了眼皮。
……
……
壁炉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拉长的人影在墙壁上摇曳。
“我可以将这个委托发布下去,但我想这座城里还没有人具备那种胆量,中间费不会退还,你们需要考虑清楚。”
低沉的说话声将瑞从无梦的好眠中一点点拽起,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不,先生,我们并没打算向您的猎人朋友们发布委托。”
一声熟悉的轻笑。
“你们在一天之内翻遍了贫民窟的每一个角落,不就是为了找到我这个‘中间人’?”
“的确如此,路彻尔先生,但……我们并非想要请您担任中间人。”
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
几番努力尝试,睡意却再也浓不起来,瑞从床上坐起,揉了揉沉重的眼皮。
她跳下床,掀开门帘,望了一眼墙上的旧钟,发现时间是凌晨四点。
屋子并不大,谈话的人很快注意到了她,朝这边投来视线。
瑞也注意到了陌生的来客。
路彻尔背对着她坐在壁炉前的安乐椅上,她只能看清他被火光映照得金红的侧脸。而在路彻尔的对面,有个人坐在一张形状奇怪的座椅上。
瑞稍微走近了一些,才看清那是一张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浅色短发,五官精致,长裙垂坠。
少女神情淡静,眸中无波,看上去缺乏生气,令瑞产生了一种注视着人偶的错觉。
“人偶”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和一双绿如翡翠的眼睛,白衬衣灰马甲,透着文雅的味道。
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注意到了她。年轻人微微转过头,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