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唐时期,从太宗手上起始,“驿站”都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存在。除了传递住来的重要公文,还要负责接待过往办事地官宦人家。驿站中,饮食马匹从从来不缺;各类器具用品,卧室厨房,比之商用的客栈毫不逊色,而且,是完全免费的。尤其是到了现在繁荣的大周时期,有地驿站,甚至比高级客栈还要打理得更好,用“豪华”来形客一点也不过分。这一点,倒是很像21世纪时的“招待所”有钱才好办事,纵观所有封建王朝,也只有大唐。将这种旅驿福利设施,打理得如此完备。
李仙惠略略上前几步,看着那个妇人苍白如纸的脸庞,怜悯地说道:“这位大姐,你……可有什么冤屈么?若是有的话。可对这位秦大人讲。他或许可帮帮你。”
妇人原本还显得秀气的脸庞,此刻却是表情呆滞神情麻木,一双如同死人般泛着冷灰的眼睛,略略瞟了李仙惠一眼,沉默不语的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接过衙役给她地饮水和馒头,慢条斯理心不在焉的吃喝起来。旁若无人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仿佛都不会转动了。
李仙惠被她瞥了这么一眼,感觉身上一阵发寒,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靠到了秦霄身边。
身后的衙役按过话来说道:“这位大小姐,你别跟这个悍妇说话。这个妇人,真是好不知死!谋杀了亲夫,被拘到案后,任凭县令大人如何询问。如何动刑,都死活不肯说一句话。今日本要被判绞刑,但她又突然发疯撒泼一般的叫嚣起来。说没有杀人。吓!谁信呢!你看她那鬼样子,吓都能吓死人了!她不杀人,谁能杀人哩!”“住口!”秦霄低喝一声,衙役慌连退到一边,闭口不敢说话了,秦霄道:“若都像你这般,仅凭自己的妄自猜度就判案定刑,这大周地天下,还不乱套了?这位大嫂,你叫苏小怜是么?你连日来不肯供述,为何今日又要翻案呢,你可有冤屈么?若有冤屈,可以对本官说说。或许本官,能帮帮你。”
苏小怜痴呆的转过头来,看了看秦霄,痴痴的傻笑起来:“我没有冕屈,我耍他们的!我就是让他们用刑,早点打死我算了。”
紫笛差点跳了起来:“你疯啦!哪有你这样的人哦!”苏小怜白得仿佛鱼肚一般眼睛瞟了紫笛一眼,毫无生气的说道:“他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只盼能早点下去陪他罢了。若是自己寻死,免不得还被他家人唾骂说我畏罪而死。就让这些当官的,将我活活打死吧。不要判什么秋后处决,或是流放三千里。那太难熬了。若是被打死,或许能让他的家人消消气,将我与他葬在一处吧。”
“荒谬!”秦霄生气的瞪了苏小怜一眼,“居然还有你这么愚昧的女人!你若是死在刑讯中,你夫家地亲人,只会一直相信你是谋杀亲夫的凶手,怎么有可能‘消气’,将你与他合葬?!”苏小怜发疯一般的叫道:“我没有杀他!没有!我宁愿死地是我,我宁愿为他而死,我怎么会杀他!”包得满嘴的馒头糊糊也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弄得下颌胸前一片狼籍。
两个衙役上前一步按住她,就要再往她脖颈上套木枷:“你这悍妇,给我老实点!这位大人好心好意想帮你,你还不识抬举使疯撒泼!”没想到,那个干瘦的妇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一把力气,使劲一把推开了那两个衙差,将左手食指塞嘴里,恶狠狠的一把咬了下去。顿时,半截手指被她自己咬断了下来,吐到地上,一阵血肉模糊。苏小怜疯狂地喊叫道:“我没有杀他!没有!我苏小怜咬指对天发誓,若是我杀了我的夫君马成乾,愿受天打雷劈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看着地上半截手指,和满嘴是血的苏小怜,众人都惊骇住了。李仙惠更是慌忙跑到一边,差点呕吐起来,紫笛连忙上前扶住。
秦霄心头也是一阵骇然,这个女人,还真是凶悍!而且,从她的行为举止里,秦霄仿佛看到了一样东西,就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地心境。一个人,若是心都死了,也顾不得什么疼痛、受伤,更不用说仪表、礼节这些东西了。
秦霄冲着两个衙役凛声低喝道:“替她止血,然后带回牢房,仔细看管,不可再行虐待!”然后对身后众人挥了一下手,道:“走,去河南县县衙。”
范式德急急上前两步,低声道:“大人,眼见交旨日期将近,再为这样的小事浪费时间,怕是不好吧?若是再横生枝节耽误了时间,回朝可是要受罚的。”
秦霄不耐烦的说道:“范先生以为,这是小事么?当官的,眼见百姓冤屈疑案视而不见,那还当官作甚,不是有句话,叫人命大于天么?再说了,这还是我的职责所在,若是河南县误制判这一案,错杀好人,我也有渎职之罪。没碰见便罢了。既然碰见了,岂能置之不理?”秦霄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出来,其实也就是堵堵范式德这个老迂腐的嘴,说给其他人听听的官腔客套话罢了。以他骨子里21世纪军人的血性,看到了眼前的这样一幕,实在是没理由视若无睹。
苏小怜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此时又恢复了那副麻木痴呆的群子,颓然的摇着头:“这位大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官儿有多大,但你若是能判我个斩立决,就去河南县衙吧;否则,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再拖拖拉拉的审来审去,我几时才能脱离苦海,下去陪他?”“你……你这女人,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蠢货!!!”李嗣业一直强忍着没有发作,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了,“世上居然还有这你样的蠢货!真是气煞俺也!大人,咱别管这趟子鸟事了,让河南县衙活活打死她得了!关我们屁事啊!”秦霄也是咬牙切齿,煞是有些气愤,但好歹强忍住了怒气:“李将军,你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本官也很想那么做。但是,连你都觉得,这个苏小怜的举动,很奇怪对么?既然是这种奇怪的事情,若不将它弄清楚,我这心里,终归是放不下这块疙瘩。废话不说了,走吧,去河南县衙看看再说。估计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一行众人离了驿站再上马车,朝河南县县衙而去。少顷过后,就到了县衙门口。
身着千牛卫官服的李嗣业早早跳下车来,威猛凛凛恍如天神降世的往衙门门口一站,朝那几个值哨的衙役吼道:“当差的,进去叫你们家县令老爷,速速出来迎接御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