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晃了晃有些硬的脖子,淡然笑道:“因为,你不是秦霄。秦霄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无数奇迹一起发生的结果了。”
这个时候,契丹帅帐里。李邵固狠狠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沉声喝道:“就这样安排!这一次,一定要击杀秦霄,全歼唐军,杀过士护真河,血洗辽东!”
“是!”
八部首领与将军们都齐齐地站了起来,大声应诺。
“去吧!”
李邵固大手一挥。众人退去。然后,他自己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拿起了酒杯。旁边近侍给他倒上了一杯羊奶酒。
李邵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冷和残酷的冷笑,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一万多饿着肚子的残兵,还敢来找我拼命,我刚刚从八部调来了一万余名精锐骑兵。损失的人马已经都补回来了。我就不信,倾我契丹一国之兵力,还打不过一个秦霄!”说罢,他狠狠的一仰脖喝下了整杯羊奶酒。嚯然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刚走到毡帐门口,迎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个趔趄险些翻倒。李邵固不由得有些恼怒:“慌什么、瞎闯什么?”
“大首领恕罪!恕罪!”
撞了李邵固的那人慌忙赔礼,但马上急急地道:“可是……大事不好了!”
李邵固不由得一惊,沉声道:“我安排了八路精骑突击秦霄残部。还会有什么闪失不成?”
“不、不是这个!”
那人急道:“刚才我在寨外巡视,碰到了几个本部牧民,仿佛听到了一些惊人的消息!”
说罢,这人就凑到了李邵固的耳边,急切的说了几句。
李邵固顿时瞪大了眼晴,怒声大喝:“什么?”
“大首领不要大声声张,免得坏了军心啊!”
战阵之中,秦霄所率的唐军方阵稳步推进。隐隐看到,远方升起了冲天的烟尘,地皮也被马蹄踏得一阵震响——契丹人,杀来了!
不仅仅是前方,四方八方地大平原上。都出现了契丹的骑兵。游斗骑射和大冲击,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战法。
“弓箭准备!”
秦霄大声一喝,唐军‘吼吼’的响应,纷纷拉弓满弦,布了一个四方护盾地弓箭阵。
唐军停住,契丹人打着呼啸,铺天盖地的袭来。
秦霄猛一挥手:“放箭!”
顿时,所有唐军都拉满了弦,斜对半空,放起了箭。
如雨般的箭矢,汹涌澎湃的朝冲扑而来的契丹人射去。箭从半空而落,迎着契丹人自己的冲击力,杀伤力极大。马上就有许多契丹人中箭,大声地惨叫,人仰马翻。
远距离阵射的效果,还算过得去,虽然没有完全遏止住契丹人的突击,但也让他们吃了一些苦头。
契丹的铁骑冲得近了,也纷纷拉弓满弦,一轮轮疯狂的骑射朝唐军袭来,契丹人的骑射,精准而密集、凶狠。要不是唐军装备优良有盾牌保护,怕是死伤会极其惨重。虽是如此,却也有不少人中箭倒地,惨叫毙命。
秦霄居于阵中,挥舞着凤翅镏金铛拨落飞箭,大声道:“弩手,放箭!”
“吼、吼吼!”
吼声刚毕,唐军的弩手开始发挥威力,纷纷操弩射出。弩兵相对于弓箭兵,射程会稍短,但精准许多,近战的优势很强大。相对于契丹人地骑射,也不落下风了。
一阵‘嘎嘎’声此起彼伏,唐军士兵们将弩箭尽可能的射了出去,冲突近前的契丹骑兵们,又倒下了一片。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刚刚倒下一层,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冲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近身战了,契丹人了狡猾的跑起了圆弧,一轮轮地骑射扫射而来,唐军阵中传来一阵阵惨叫,伤亡惨重。
秦霄一咬牙:“团牌开,陌刀上!”
“呀——喝!”
唐军放弃了盾牌,纷纷操起陌刀,扑向了契丹人。契丹人也毫不示弱的扑杀而来。
一柄柄大陌刀斩下,常常是连人带马都被劈碎。契丹人则仗着骑马强大的冲击力,利用速度和冲击用手中的弯刀来劈砍唐军。
围成一个大方阵的唐军,朝四面八方杀散开去。很快,外面的一层步兵就已经杀出去了。只剩两翼的虞候骑和中军骑兵。
秦霄一扬铛,帅旗高举起来:“冲锋!”
“杀!”
唐军的骑兵。也发动了。
虽然这是最中规中矩地打法,却也是最有效的阵地攻坚战打法。契丹人仗着人多势众,凭着血气之勇和单兵作战能力来冲击唐军,却发现唐军远比想象中的能扛、能突。这几轮骑射之后,好像并没有伤到唐军的筋骨,他们又开始疯狂的反扑了!
秦霄策马提铛,领着帅旗杀入了重围。
或许是前一战仍然让契丹人心有余悸,秦霄所到之处。居然遇到的阻力极小。天兵监的这些勇士们,今天也比之前更加的疯狂和勇猛,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正规军地战士,和他们一样冲杀砍劈。
秦霄把心一沉,索性不去想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契丹人,心里就想着:杀一个不亏本。杀两个有得赚——索性是战死,多杀几个就够本儿!
想到这些,他也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辽阳王、元帅和几个老婆的老公、几个孩子的老爹,还是什么皇帝的结义兄弟。此刻。他就是一名普通的战士。横竖最终是要战死,所能做地,也只能多杀敌了!
其实,所有的唐军,几乎都和他想的一样。
横竖是死,不如痛痛快快的战死疆场!
秦霄地凤翅镏金铛。也比往日的更加凌厉和凶猛,毫无怜悯可言。一个人,有了死的觉悟,就什么也不会在乎了!
砍下去——‘哧啦’一声,一个契丹人被带头带肩劈成了两半;旁边马上就有几个人冲杀过来。秦霄双手抡铛,全然不计后果的朝他们直扑过去,左右一挥铛,二人皆碎!
秦霄咬得自己牙根儿都疼了。沉声大喝:“挡我者死,杀!”
天兵监的将士们,也将自身的搏击杀人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不管是飞刀还是臂弩,毫不吝啬地都耍了起来,生怕用不完。他们就怕。经此一战后,自己再也没法用这些武器了。与其浪费或留给敌人,还不如用来杀敌!
三万契丹大军,将万余唐军包围到了核心,开始了轮流的冲刺剿杀。
唐军,打得十分辛苦,伤亡也很惨重。
秦霄的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什么也没有想。从决定发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什么都忘了。现在,他只想着战斗到最后一刻!
草原之上,万人大战的喊杀声,震荡了重云,士护真河都咆哮了起来。
一个时辰以后,秦霄却奇怪的发现,外围的契丹人,居然又开始撤退了,唐军的压力大减。
“怎么回事?”
一身是血地秦霄这时候却突然的冷静了下来,举目朝外看去。只见一层层的契丹骑兵,正策马朝北本去。而且战阵核心的契丹人,也正有组织的缓缓后撤,要退出战阵。
众人顿时都有些疑惑不解起来。
秦霄疑惑不解地想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都来殉死了,他们却后撤,搞什么玩艺儿?李邵固不是一门心思要取我性命么?
“不管了,杀!”
秦霄沉声一喝,众人都回过种来,继续凶猛的砍杀。可是契丹人似乎根本就无心恋战了,且战且退,都朝北退去。
正在这时,先前派出去的暗哨和暗岗飞马回报——“报大帅,契丹人拔寨而起,朝北撤还!”
“怎么回事?”
众将一起疑惑的叫了起来。战阵中被围得死死的契丹人,也纷纷毙命。余下的,都朝北方撤去。
“虞候骑,派出斥候打探!”
秦霄下令道:“步兵在后,骑兵列阵,准备突击!”
李为印大惑不解的跑了过来:“大帅,今天这仗,是怎么打的了?”
秦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我也不清楚。但我隐约感觉,似乎奇迹真的要出现了!”
李为印一愣,喃喃道:“奇迹?还能有什么奇迹?难道天火袭杀了契丹人么?”
片刻后,飞马而回的斥候迎头遇上了带着骑兵突击的秦霄,送来了一个让所有唐军振奋到发疯的消息——“北方五十里处地古伦湖畔,契丹大军与一股唐军迎头碰上。正在大厮杀!”
秦霄惊喜的大叫:“谁的部队?”
斥候也激动得声音发抖:“是、是……是幽州的大军,杜宾客驻饶乐都督府的精骑和奚族骑兵,总人数不下三万人!”
“天哪,真的发生奇迹了!”
奏霄忘形的大叫起来,一把扯过李为印,就差将他拥抱进怀里,大声说道:“张九龄、张九龄!张九龄也是个疯子,他居然敢让杜宾客带着三万骑兵,从你说的切霍谷突击到了契丹腹地!”
“疯子,都是疯子!哈哈哈哈!”
李为印也激动地大叫,与平常半若两人!
众人都激动得大叫起来。
秦霄猛然挥铛:“传今下去。全军突击,汇合杜宾客,围歼契丹人!”
“吼、吼吼!”
骑兵,开始了疯狂的奔腾。步兵,则是紧跟在后,舍命的狂奔。
五十里开外的古伦湖边。正准备撤回牙帐救急的李邵固,遇到了杜宾客的迎头痛击,被伏击了个正着,打得措手不及。秦霄带着人马杀到地时候。整个古伦湖的溯畔,已是尸横遍野,湖水都被染红了。
湖边的一处山石上,杜宾客拿着秦霄定制的那种望远镜筒朝南观望,突然一个面露狂喜,大声道:“大帅。是大帅地人马杀来了——传令,全军突击,剿杀契丹大军,活捉李邵固!”
“吼、吼吼!”
杜宾客所部的大军,开始了大突击和大围剿。步兵拉成了一个大包围圈,骑兵以长蛇之阵开始冲击,骑射如雨,契丹人兵败如山倒。
秦霄只感觉身上一股股热潮袭来。激动得没边了。亲率着天兵和中军骑兵,率先杀入了重围。
那一面半红半黄的秦字帅旗,又疯狂的奔腾起来!
杜宾客也是看得一阵激动,下了山石翻身上马,一扬铁枪:“中军铁骑。随我杀进去,接应大元帅!”
“吼!”
这是秦霄在幽州的时候,亲手调教的左威卫精锐骑兵,跟秦霄地感情最是深厚。现在说到要去‘接应大元帅’,无不拼了死命向前,奋勇杀敌!……
李邵固骑在马上居于契丹人的核心,整个人都有些呆栗了,喃喃的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活捉李邵固!”
数万唐军齐声大吼,震得整个古伦湖的湖水激起层层怒涛。唐军两北合围,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包围圈,让契丹人生生的吞在了自己口里。……
一个时辰以后,在湖水被染得彻底通红之前,李邵固令人偃倒了帅旗,弃戈投降。
杜宾客抖擞威风,带着中军骑兵冲了进来,从马上一把抡过李邵固,策马跑到了奏霄面前,将李邵固扔到了地上。
李邵固瘫软的坐在地上,木讷的仰头看着秦霄,和他身边的李为印。秦霄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李邵固:“李大首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出色地对手。”
“承蒙夸奖。”
李邵固苦笑:“可我还是输了。”
秦霄冷眼一笑:“带下去,好生看管。”
杜宾客和身边将校齐齐翻身下马,拜倒在秦霄面前:“左威卫将军、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麾下行军司马杜宾客,奉幽州大都督张九龄大人之命,前来接应大元帅。幸不辱命,特来向大元帅覆命!”
秦霄哈哈的大笑,将凤翅镏金铛扔给身边的小卒跳下了马来,走到杜宾客身边将他扶起:“宾客啊,这次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这一万多将士,可就都可长眠于此了!说来听听,张九龄这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想到出这个的奇招、险招、狠招,让你带着人马横切杀到契丹人的背后?”
杜宾客哈哈地大笑:“大帅,这可就说来有些话长了——我们还是先处理战场上的事情,稍后再详述吧!”“行!”
秦霄朗声大笑,几乎都要笑出了眼泪来:“下今大军,收拾战场!”
傍晚,秦霄和杜宾客领着大军,押着万余名契丹俘虏,回到了士护真河畔。秦霄下今开始搭建浮桥、救治伤员。契丹人的粮草,被秦霄等人毫不客气的瓜分得干干净净了。
帅帐里,秦霄和李为印、杜宾客等十余名偏将,加上被俘虏的契丹大首领李邵固,齐齐的坐了下来。
秦霄拿起酒杯,先对着李邵固说道:“李大首领,虽然我们是死敌,但也要敬你这一杯。你的军队,比默啜和李失活的都要厉害几分,险些要我的小命!”
李邵固面如死灰,拿起酒杯饮了一杯,冷冷道:“不敢当!”
秦霄冷笑一声,喝下了一杯,也不去理会李邵固了,转头对杜宾客说道:“宾客,现在可以说了。你们……怎么会杀到了这里?”
杜宾客站起身来,朝秦霄抱拳行了一礼,谦虚说道:“说起来,都是张大都督的睿智和果敢,才有了现在的大胜。新罗奇袭榆关以后,诸将都要请战收复榆关打通与营州的联系,增援大帅。可就在这时,突厥阙特勒亲提五万狼骑师,在原奚族西北屯兵游戈威慑。张大都督力排众议,认为新罗人不敢胡来,阙特勒也不敢进兵与大唐公然开战,令末将领着本部二万精锐铁骑和一万奚族骑兵,带上了十日干粮,从一处名叫‘切霍谷’的地方杀入契丹腹地,并在前天夜里,已经攻占了契丹的牙帐!而饶乐都督府的军营里,其实只有一万余老弱残兵和奚族的百姓在虚插旌旗,以为疑兵!”
“哈哈!”
秦霄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指着李邵固说道:“李邵固,失策了吧!只顿着跟我秦霄这个匹夫较劲,却忘了我大唐还有张九龄这样的儒帅——读过《三国策》么?这哥们就跟诸葛亮差不多,哈哈!”
李邵固气得一脸青绿,恨恨的抓着酒杯,咬牙切齿的低喝道:“张——九——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