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火而已,过两日兴许就痊愈了。至于喝汤药,荀公子向来厌嫌汤药苦涩滋味,丫鬟仆人好话说尽,也劝不成公子,只得作罢。亲近之人看来,其实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公子,学问是不小,却依旧有些孩童脾气,倒也让人安心。毕竟若是过度少年老成,半点少年娇纵傲气皆无,形同一个披着少年皮囊的陈年老鬼,无论如何都使人惧怕。
算算时间,先生早就该到了,可荀公子等了良久,迟迟不见先生踪影,不由得心生疑虑,将锦缎绣袍穿妥,下楼问询。这数月来,每逢少爷手谈,恐收打搅导致棋路纷乱,家丁丫鬟都被统统遣下楼,久而久之,下人们自然也惯了,到这时分就相当自觉的退出木楼,所以荀公子找寻片刻,空无一人,无可奈何只好亲自下楼。
“我似乎…很久未下楼了?”
荀公子走到楼梯处,揉揉眉心,果然屋外春色浓郁,春风春日两相宜。
眸子一挑,他发觉有像鼙鼓似的闷声响起伏,急忙多下两步木阶,立身在回廊处看去。原是几个家丁仆从幼子,此刻正穿着短布衫挥汗如雨,在荀府侧院踢蹴鞠,稚童嬉闹,不时呼喊或是叫其他人无意拌住脚,跌倒在地吃进满嘴浮土,忙不迭呸两嘴,却不恼怒,挺身站起继续拼抢蹴鞠。衣衫华贵考究的年轻公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庞带笑,曦光落满周身,光彩夺目。
刚好楼下有位贴身仆从提着食盒,准备登楼给少爷送早膳,一抬脑袋,见少爷正好在二楼回廊处笑吟吟的看着侧院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时间有些感叹:少爷同样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呐,本来是该信马由缰过春城的,可迫不得已扛下了重兴家脉的千斤担,真不知天资聪慧,究竟是好还是坏啊。
有些事想想可以,但宁肯烂在肺腑中也不能出口。前些年一个贴身丫鬟见小少爷温书劳累,心疼之下买了个武将陶人,偷偷送给少爷,权当休息时把玩,不想被老爷撞见,不由分说砸了那陶人,丫鬟罚杖三十,打出荀家。仆从不想步后尘,他还指望这份差事养家糊口,于是迈步上楼,到公子眼前站定,作揖行礼道:“少爷,眼下天仍不暖和,您穿的单薄,还是早些回房吧,切莫着凉。”
公子未转身,依旧盯着侧院孩童,轻声说:“不妨事,食盒暂且放到屋中吧,本少爷还不饿,再看会。”
将近半晌午,荀元拓才转身回房,手上拎着绣着金线的外袍。方才临近门口就闻到了一丝香气,使劲嗅嗅,但很难分辨出来到底是何物,这个时间,仆人家丁都不在,更没见自己的先生从楼下上来,荀元拓纳闷,急走两步推开屋门,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