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的确想卸下这副担子了。”林裕山自嘲一笑,就凭赵梓阳行事的手段,本就非是池中物,有如今这一日,想必也是迟早的事。赵梓阳更是不加掩饰,饮了口不再滚热的温水道,“这可不是什么负担之流,只是这帮派已然成形,我继续留在帮中处处管辖,反而未必就是好事。再说我这年纪闲不住,在这村落当中,想来也是难以久停,总得去外头见识一番。”
林裕山笑笑,也是给自个倒了碗清水,“怎么突然想到外头瞧瞧了?”
赵梓阳挠挠头,“这些日瘫在家中无事可做,实在是憋闷得紧,待到双腿恢复如常过后,总想着往外跑跑,就跟在笼中囚禁多时的鸟雀一般,总想着瞧瞧外头天大地大,九州方圆。”
双腿失却知觉一事,村落上下本就无几人知晓,就连整个白虎帮上下,也只有林裕山和两位帮中老人晓得此事,却一直守口如瓶。
“出去转转好。”林裕山这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凭自个儿一己之力,将整个白虎帮撑起的赵瘸子,也只是个不过十六七的年轻人。尽管手腕力道颇大,行事也是素来无忌,狠辣卓绝,可还是个半大小子。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儿,未露峥嵘时候,人总流于表象,若是真瞥见这人的能耐本事,反倒会将其余的方方面面抛诸脑后,下意识忽略一空。
“我老林也不晓得如何劝人,不过若是你非要出去走走,那当然是极好。”林裕山将海碗捧起,虽是饮水,却犹如饮酒一般正色道,“天下虽大,逛荡腻了,可缓缓归。”
“那是自然,南公山脚底下还有我赵梓阳一帮老弟兄,若是叫红尘万事迷了眼,自然要回来让哥儿几个帮我吹吹眼睛。”年轻人捧起海碗,将其中剩余不多的温水一饮而尽。
白虎帮大堂,最终只剩下林裕山一人,瞧着那壶重新坐在炭火当中的沸水,自下而上升腾起一阵云雾似的水汽,无声笑了。
世上哪有好儿郎只懂偏安一隅的道理,又哪里有叫人家守着个破落帮派的理由。
少年有志则于四方行,长歌千里引秋风,无外如是,理应如是才对。
汉子抬起头来,望向门外悠然而去的少年背影,心口突然间觉得老怀甚慰。
赵梓阳一路出院,未曾去见过旁人,径直走回自家屋中,默默将不多的细软收拾到布包里头。只是收拾床榻的时日,寻思片刻,还是将那两件香气未散的旧衣一并塞到包裹当中,深吸口气,踏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