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稳稳心神,方才一番辛苦,难免令他此刻脑仁有些发僵,此刻舒缓过来,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赵梓阳的意思。
“既然有这等仙家手段在此,就足矣证明山中有蹊跷,仙家手笔鲜有落在凡尘的,这雷击木后头的古怪,若是能强突过去,想来真可见识到另一番天地。”
“还有。”赵梓阳接过话头,眸光闪动道,“想来此前也有村落中人无意间越过山腰,然而村中却从来无人见过这等邪门事,大抵山间的仙家,总不能让人舒舒坦坦寻上山门,设下一两道关隘无可厚非。”
“只是这神妙景象,在那些位寿数无穷,手段惊天的仙人看来兴许是小手段,但对于我等这些个肉体凡胎,未免太过难解。”兴许是外头风沙过大,年轻人眯眯眼,笑意当中流露出些讽刺意味,“仙家真是敝帚自珍,分明书页最末一页,已然明摆着告诉旁人自家家门位置,却仍是要在家门口使这等手段,端的是叫人头大。”
李三闻言,皱眉不已。
眼前这赵帮主,手腕能耐都是上佳,如今看来福缘亦不浅淡,美中不足的,便是这性子脾气实在是太过狂傲。
江湖人以恭让多少为寿数大小。
能耐翻天的,大都真就落不得善终。究其根本,当中大半原因,不是因为本事微末,也更不是因不知江湖规矩,而是仗着一身奇高的身手,将从前还未发迹时牢记在心的江湖规矩,忘了个干净。
狂傲二字,一向足矣吞却千万人性命。
南公山巅。
还好师徒二人速度奇快,一锅上好的秋鱼,最终只是糊了小半鱼皮,至于其中的雪白鱼肉,则是并未毁去多少。
于是天下修士闻名的吴大剑仙,宽慰得险些落下泪来。
吃了多少日千奇百怪滋味的餐饭,竟连他养了十载的肚肉都饿瘪不少,此刻终于能吃上条爽鲜滑口的秋鱼,当真是叫吴大剑仙险些鼻头一酸,落下两滴老泪。
眼下秋已要入深处,一碟热气腾腾的秋鱼,凉得飞快。故而吴大剑仙也不敢再等,连忙将葫芦朝火中一扔,又命二徒弟前去搬来几柄藤椅,自己则是不顾碗碟烫手,连忙将这碟来之不易的秋鱼端到桌上,面皮这才微微绽开。
四季餐食,当应四季时令的蔬果斋肉,入秋自然要有个入秋的模样,这是吴霜一贯秉持的食道,虽说不至于挑嘴,可大都也是贴合时令。
一条肥如碗口的秋鱼,一葫芦温热暖身的老酒,灶台当中柴火烟气甜辛,缓缓秋风从四面八方涌入膳房,除却红叶纷纷扬扬,眼下这一碟秋鱼,才是真知秋。
吴霜先行举筷,将雪白如膏的鱼肉夹起搁在口中,闭目感叹道,“还别说,这秋鱼还得吃南公山近处的,旁的地界总是少了些许滋味。”
随后吴霜极熟练地将有些焦黑的鱼皮夹出碟,有意无意地朝山下瞥了一眼。
“可惜了丰美鱼皮,不过欲要鱼跳龙门,还要褪去一层皮才可称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