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不知何时已然立身在荷塘以外两丈处,白衣飘然面容清朗,嘴角分明是噙满笑意,却横是惊得钱寅连声讨饶不止。
云仲赵梓阳两人方才便瞧见自家师兄轻快落地,却仍是不讲究同门情面,诱使二师兄出言,此刻强忍着笑意,等候大师兄出言。吴霜闭关良久,山上也唯有柳倾坐镇,大事小情一手管辖,无形之中使得威势再抬一筹,即便平日里温文随和,但依旧能稳稳压住这性子颇跳脱的三位师弟。
“此事且先搁置下,待回山过后,再行商议,”柳倾摆摆手,旋即让出身形,“这位姑娘,日后大概要在南公山上留一阵,虽说还未定下同谁人修学法门,但大概留于山中,已然是定数,几位师弟日后还要多多照拂,莫要有轻慢之举。”
那女子也并不露怯,而是大大方方走上前来,同三位蒙在鼓里的师兄弟拱手行礼,朗声开口,“小女子初来乍到,迈入修道时日尚短,日后难免叨扰,如若遇上不甚通晓之处,还望几位多加指点,小女子提前谢过了。”
说罢深揖一礼,举止言辞,浑然不似是位还未曾出阁的烂漫女子,而是与常年行走江湖的意气儿郎一般无二,瞧着便是飒然。
相比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位师弟,到底是当属钱寅回神最快,朗笑道,“既然是师兄带来的后辈,我南公山自当以礼相待,往后入了山门,便是与军中同袍,树梢青雀无二,祸福同当,尽可将南公山当做背后砥柱,无需如此客套。”
女子展颜一笑,“谢过前辈。”
虽是端正洒脱,可容貌的确是明媚,尚比池中荷艳。
“这姑娘怕不是家中从小便当男子养活?”趁钱寅应对的功夫,赵梓阳凑到云仲一旁嘟囔道,“模样固然俊俏,可未免仪态过于硬朗了些,姑娘家的,还是言辞软糯轻手轻脚些好,瞧着便惹人喜欢。”
少年并不以为然,头也不回,“师兄不喜欢,师弟挺喜欢。”
赵梓阳撇撇嘴,继续嘀咕,分明是未曾与人谈过风月事,却仍是要老气横秋指点,“也罢也罢,你年纪还小,待到真见过许多姑娘女子的时候,自然就晓得哪样更是讨人欢欣,就譬如是拎起扁担前去井中担水,”可话还未说完,便瞪起眼来瞅着少年,险些跳将起来,“师弟,你方才讲的甚?”
而少年却不再言语,而是从女子脸上收回目光来,躲闪着望向荷塘中如绿碎翠玉的浮萍。
他乡之萍,展叶舒眸,譬如举目云海渐收,可见天地万方之秀。
譬如今坐颐章山水侧畔见暑气升,而闻齐北青柴老冰叩齿明顶。
恰如清风过,举头有荷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