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亦是从桌案当中举起杯盏,连忙迎上老者,大笑不止道,“与十钱翁多年未见,面色倒是越发明透,近来我这气色明摆着是一日不如一日,估摸着再过十余载,单单面相,我便赶不上您老喽。”
玄衣老者长笑,“王家主还是那般,言语入耳,极合人心意,连老夫这等不通世故的隐世之人,听闻都觉得自个儿面皮舒展开好些,”旋即使个眼色,同王素一并走到桌案之后树丛当中,板正神情道,“米家近来换上位新家主,听闻是以非凡手段将老家主强行掀到阶下,震得米家族老都是不敢轻举妄动,此子手段,如此看来着实深不可测,再加之米家本就在西郡世家当中势强,底蕴门面,连我孙家都不可言稳压,此番集会,倘若出言与王家主针锋相对,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撕破面皮。”
王素沉吟片刻,“米家家主米尚庸,如若是未曾记错,倒本就是心计过人,踏临家主之位时,便已将米家上下清理得相当干净,且不说算无遗策,总是能够到心中有数的地步,如此这么位家主,被一并掀去根节,的确是极有手段。”
老者点头,“不需老夫揣测,此番西郡家主集会,既然是选到此处绝天蔽地所在,必是与八百老卒清缴流寇脱不去干系,但除却皇城中那位需多多在意之外,西郡当中这几十家家主,更绝非等闲之辈。这几十家家主,谁人做东主首,可是有许多人觊觎了许多年。”
王素拱手,浅浅笑笑,“王素着实无意做东,更是丁点不曾在意过何人为主首,何人为侧客,西郡世家本就要同进同退,谁人做主,无关痛痒。”
自号十钱翁的老者叹气,“果真是年岁过长,全然听不出王家主话中深浅,也罢,凡事小心即可,我这只通晓炼丹求道的入土朽木,也不过是想令西郡世家,再多延续上许多年。”旋即也不等王素出言,便自行踱回座位,缓缓饮酒。
寒潭清冷,纵使夏时余暑未过,潭水周遭仍旧是清凉得紧,微风缓过,凉气涌衣衫,倒是省去一众家主身后摇扇侍女,可落得阵清闲。
“封无关,谁人不晓得你们封家是马上世家,能腹有乾坤数战定局的将帅大才,哪个会同你一般整日只晓得喊打喊杀?胸无城府腹无点墨的莽撞之辈,王家主尚未出言,哪里轮得到你指点江山,还真将自个儿当做西郡主家了?”
南路潭水畔,已然有位侍从高声叫道,分明是得了自家主子授意,这才隔开面前潭水传话,登时便引得一位壮汉拍案而起,怒目吼道,“万家家主未免欺人太甚,爷不过才出言提及此事,分明便是替西郡诸世家分忧,你却是口出不逊,当真想试探一番封爷箭法?”
王素坐稳身形,也未曾命一旁侍卫代自个儿出言,只是平正开口,“王素此行,本就是想听闻一番诸君见解,不论如何,万家主此番未免有些过。”
“不如且将那信口开河的侍从先行断去口舌,再行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