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家主望向四周,半晌才出口,“非要说,西郡世家日后路途如何抉择,其实世家何尝不似北雁南归,失侣亦苦,险途亦苦,一路最苦,苦不过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底蕴钱财,书册古籍,皆尽可取,但若无枝栖息,便再无所谓根基。”
王素神情微动,不过仍旧是步步缓行。
米尚儒亦步亦趋,跟随王素,一路看遍周遭景致,随口道,“扶龙断不可取,但攀龙却是本事,一方无木可栖,天下之大,三窟遍地。”
直到此时,王素才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一番这位年纪奇轻的后生,嘴角绽开笑意,“米家主是说狡兔三窟?这可并非是上上之选,若有丁点闪失,二十一家,十不存一。”
米尚儒倒也并不在意,略微躬身行礼平和言道,“晚辈以为,是策并无高低,其实人在世间并无太多双全法子,更非事事皆有上策,毕竟二十余骑并驾同行,天底下也没几座栈道能容,保己之后,才可求全。”
“你倒是胆魄极佳,”王素盯着年轻家主侧脸,淡淡说起,“米家家主位子你来坐,比尚庸要合适。”
“绝妙后生。”
“通达前贤。”年轻人随口又是将话头接过,咧嘴笑道。
直到日暮将晚,十钱翁才掂着两株药材,由打山坳之中钻出身形,同王素刘伯齐一并共驾而走。
“米家新家主如何?”老者拍拍周身浮土,喜笑颜开,分明是找寻到两枚品相极好的老药,温言问询。
“如若所想没差,十载之内,西郡应由米家做主。”王素破天荒面皮有些阴沉,但旋即又是归复平静,“但这十年当中,谁人又可轻易道明世事,都说是世事如棋,总有人身具落子定盘之能,但前者之变,岂止单在横纵之间。”
至于老者与刘伯齐再欲发问,中年蓄须男子却是闭口不言,独自望车帐之外看去。
山色空蒙,山水寒潭随车转,却道此间,并未入秋。
既未入秋,何来言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