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前辈如何得知。”公子面皮上的愕然,似乎仅维持了一瞬,周身两三行人过后,那丁点愕然便已无影无踪,继而恭敬问道,“当初光岳岭上参悟五教棋谱,的确是令晚辈修起一座空中楼阁,未曾行气圆满,便入二境,虽难以施展出什么像样法门,但多少也听先生讲过修行当中种种奥妙。摸骨看相,趋吉避凶,乃至于窥痕识境,世上高手代代无穷,这等事皆可做得,但唯独不能窥见他心。”
“毕竟前辈可是半点不似大成佛徒,他心通这等缥缈无踪影的手段,绕是在下有心去信,恐怕天下佛徒也难容此等神通,落入前辈囊中。”
“讨巧手段,算不得人平生富贵与否,也仅能算出你这小公子心思,”那人挑眉,倒是未曾想眼前青柴荀家少家主,能将喜怒掩得极恰当,难得散去些轻佻语气,转锋言道,“心有江山业,本就不算错,即便凭你如今的低微本事,尚难迈步,在我想来亦不丢人;但你家先生所图,还是早一日想通最好,试探也罢,旁敲侧击多方探听也罢,早一日问出悟得,便早一日能替先生解忧。”
也唯独在提起先生二字时,那人眉目才略微能平静些许,荀元拓难说在何处见过,但总觉得此人眉眼五官,极像一位故人。
两人一并由长街迈步,两两无言,缓步踏入家勾栏外头,行人微稀,难得喘过几口鲜活气。
荀公子从未出入过这等地界,听闻楼台上莺莺燕燕,几位面皮粉黛铺得如同雪白宫墙的半老女子,扑打团扇,同往来行人中行头华贵者高声招呼,嬉笑挑弄,并不忌讳周遭眼色,一时摇头不已,故而还不等那人迈步,便要提前出言告辞,却是恰好听闻一旁有人叫喊,小儿啼哭声,于嘈杂人声中隐约可闻。
男子举步欲行,却是微微皱眉,“虽说不愿理会这等事,但未免忒扫兴了些。”
一旁两位面似白墙的半老虔婆,见此人衣着虽颇儒雅,可气度面皮却是不凡,后头那位公子更是衣袍讲究,没准便是两位富贵主顾,欢喜得紧,正欲在前头引路,却瞧见这两位公子皆是往一旁瞧去,凑上前来谄笑道,“也非是婆娘我乱嚼口舌,两位公子兴许是初到城中,还不曾听闻过那位的名声,不妨听婆娘一句,闲事莫要多管,既来此处只图风流快活,岂不美哉?”
“说来听听。”头前男子举步便是往二楼走去,似乎是熟得紧,扭头瞧见仍旧在门外犹豫不决的荀公子,冲后者招招手,“莫要忘却前辈手段,倘若是此番不曾上楼,便是摔去前辈面子,日后在这皇城当中,没准便要多上门叨扰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