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胆敢欺帮主一分,自然有人取在下项上人头,”李三头也不回,继续自顾忙活,“为护您老,在下可当真吃过不少苦头,犯不上在这等局势渐稳的时节,搭上自身性命。我那位上司明令,要我护住赵家长子,虽说这些日知晓您老在南公山上,故而外出办了几桩小事,但总归算是尽心尽力,岂能因欺瞒公子而自行招惹来许多祸患。”
赵梓阳目光震动,刚要开口问询,却被李三话语截住,“帮主想的没错,所以休要再想,一来想不通透徒添烦忧,二来若是无意之中同旁人说起,十载布局,恐怕便不得保,到那时节,没准您当真要成孤寡之人。”
“所以知晓个大概即可,千万别往深处想,也休要觉得自家双亲长辈有错,迟迟不肯前来相认,致使前头十几年形同无人管顾,孤孑一身,哪里能怨恨双亲,若是非要说出谁人有错,大概便是赵家有错。”李三说得浑不在意,但言语之中,却是能听出感慨意味,直使得赵梓阳面色变了又变,却迟迟不知应当说些甚,只摩挲枪杆,绷紧面皮。
形同河灯的物件,除却上头厚重瓷实油布之外,吊篮更是宽敞,足有二三十步,周遭更有鹿蟒皮缠束,防备边角磕碰到山石之上,使得整座河灯崩解。如此物件,自然是奇重,绕是赵梓阳也不曾听闻过何人有这般力道,能凭一己之力将如此一座河灯拽起百丈高矮,登时有些心疑,不过再瞧李三老神在在的松懈模样,亦不愿再多出言,将马匹拽住,缓缓盘膝坐稳。
“此物最初乃是魁门遗留下的小玩意儿,原本只可借风势而行,风起时升,无风则落,常人若是居其中,恐怕便得摔成八九断去,可惜还未曾允人手整改,魁门便已经势弱,此物便再难现世。可经山上这位爷转手,便调转这物件的初中,变为修行中人如臂使指的神妙玩意儿,不过三境者,内气浑厚,亦可摇摇摆摆直上青天。”
李三说罢,便掏出枚印金火折,点起正中火盆,再单手附于火盆底处,内气缓出,而火势愈旺,直化为道半人高矮的逼人灼柱,升腾直起。
两人二马,一座数人高矮河灯,缓缓而升,周遭景物愈奇,山巅愈近。
虽是借火势抬升而起,整座形似河灯的物件奇重,可只半盏茶功夫,便已近山腰处,居高临下,花木草藤再难窥容,只见青地浮云,藤枝如眉,胸中骤然壮阔。
由半山当中远望,可见连片如鞭远山层层叠掩,而周遭雾气渐褪,天阳温热,浑然不似秋时。
“李怀安这名字更好些,听着便有文人气,往后便如此相称最好,至于何事将身世讲与我说,悉听尊便。”
少年抬头。
忽然发觉众山皆在足下盘,譬如万千杆长缨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