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便是法度,恕在下着实无意针锋相对,芝麻小官,岂可同各位相提并论,可既然是在此司职,实在由不得本心行事。”校尉摇头叹息,朝糜余怀深揖一礼,“凡出入郡者,成群而结队,如若过百人规模,需得遣人手前去郡守处通禀一声,才允放行,历来如此,纵使郡守爷也需遵此令,事关一郡安危,难容马虎二字。”
自始至终,糜余怀都听得真切,话内话外意味,也大多明了,非但不曾动怒,而是泰然一笑,将马鞭重新拎到手上,缓言答道, “既然如此,必不可令兄台为难,我只留百号兄弟,差遣其余一众人回返便是,恰好这等节骨眼上,总舵如何都要留些人手,如此既可不令兄台为难,亦可应对马帮此劫,意下如何?”
“糜先生话至此处,已然是给小卒留过泼天面子,岂能不允,不知好歹四字,我这一介小卒却是深有所悟,”白面校尉缓捋胡须,差遣左右将城门大开,顺带伸手恭请,只是末尾又添了句,“日后如是郡守问询起来,在下自会替糜先生与马帮美言几句,毕竟如此家业,还愿遵法度,可是件再难不过的举动,理应嘉奖。”
城门大开,糜余怀不紧不慢拱手,旋即催马而去。
数百之众马帮人手,由四五城门而出,虽说绕过些远路,但总不会耽搁过多时辰,可真若是要同这校尉争执,只怕已然正中旁人下怀:本就巴不得多拖延一瞬,岂能三言两语便网开一面。
叶翟此人素来不掺手江湖恩怨,此番摆擂,恐怕都未必是自个儿的手笔,何况中道截杀,凭马帮此番带去的人手,纵使白毫山再扩出两三座山头,亦不见得能将一众向来眼高于顶的宗师逼到求援地步,原本糜余怀倒是心有疑惑,只当是推波助澜,而方才听闻那校尉搬出律法拖延,便笃定过两三分。
如此拖延,也不过是欲令那埋伏的一众人手尽快将踪迹抹除,免得落下些把柄痕印,事来突然,听得宁不岳口中那番舒耐,寻常人也自然不愿细查,将此事一律按到白葫门头上,亦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两处早有间隙,武斗事层出不迭,最是容易挑起火气,而能否摁下马帮中人忿忿,又落到他这督办大事小情的供奉身上。
说来容易,做起难比登天。
凤游郡郡守爷,此一手明暗皆系,着实凶险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