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齐圣人沉吟片刻,略微点头。
荀文曲话处处说在寸处,对大元动心思之人不在少数,然当真能递出力道的,也仅有夏松紫昊两地,东诸岛都不见得能插手其中,何况大元再疲敝,归心之人唯有正帐王庭与胥孟府两家,谁人又敢明言,能够压过燕祁晔与少赫罕的名声,贸然引兵东去,多半徒替旁人织衣,而碍于盟约,吃亏亦仅能自个儿兜起,权衡之下,自然就是一桩鸡肋买卖,而荀文曲恰好就点在此处。
“此事已了,不过还有事要同荀相商议,”天子舒缓面皮,朝眼前老者笑笑,“我听闻近来文书似雪,数不胜数,荀相年事已高,恐力有不逮,古来能臣亦需臂助,而辅官同样各有司职,不能尽力,故而打算新拟旨诏,择选有能者前来,替荀相分忧解难,不知荀相可乐意?”
荀文曲规规矩矩行礼,“圣人有此心意,老臣感激涕零,但朝堂之中官员驳杂,择选时颇损心力,倒不如令老臣自行择选帮手,能尽其用。”
这般答复在天子看来,很是有些惊疑。
从上齐先皇时起,荀文曲就竭于公事,曾有一夜之间观文书十万的说法,通宵达旦一刻不停,近乎是抛却饮食就寝,将公文文书尽数情理干净,才可暂得歇息,往往自宫中归去时都需中官搀扶,两眼昏花脚步疲软,连那时节尚年幼的当今天子,都时常觉得这位文曲公迟早得累死在家中,但每逢要指派旁人分担时,荀文曲则是如何都不应,说是生怕旁人处置文书有误,耽搁大事,从来不曾应下。
“半百之年不服老,而花甲之年,就仅剩嘴硬。此番各地文书其实算不得过多,但总觉力有不逮,几日之前翻阅时,脑门磕到桌案上去,险些将这花白发丝都染得乌黑,印堂足足洗过两日才褪去墨色,就晓得这精气神的确比不得当年,气血衰损不已,当真需要这么位年少精干的后生替老臣分担,嘴硬不起来喽。”话语当中有辛酸意,可荀文曲说得却相当轻快,像是瞧见市井里有腰腿不利索的老人家,还要特地嘲笑几句,但落在天子耳中,怎么也生不出笑意。
“此话对旁人说,倒显得是老臣倚老卖老,要在临近风烛残年前,再替荀家添上些权势,可对圣人言,老臣却是觉得心头松弛许多,荀籍当年触及朝政,遭???????????????老臣逐出京城永不归京,更不准其子嗣前来京城赴老鱼湖飞花令。但荀元拓那后生还是走到京城之中,蒙圣上另眼相待,可惜为官为政,尚只学过皮毛,知晓圣上惜才,可要为上齐日后所用,火候仍逊色太多,不妨令荀元拓前来老臣府上,助批文书卷帙,也正好学学何谓为官之道,比做文章可是要难上许多。”
如说方才荀文曲答复令上齐天子很是惊疑,刚才这话,则更有些荒诞。
为特地避嫌,再者知晓荀文曲与荀元拓一脉势如水火,上齐天子思量再三,还是未曾在人选之中添上荀元拓三字,而荀文曲反倒是自行开口要人,此时犹豫的却是上齐天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啊。”天子瞅过眼荀文曲,很快就开怀笑起。
“也罢也罢,此番就让与荀相,可要好生指点,休要琢坏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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