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枚符纸里头的门道,袁淳当年曾听闻道观里头的老道讲过,说是定然有大神通之人,能借造化手笔,使得人间物落到一张薄纸上,同佛门所谓须弥芥子如出一辙,但细枝末节处差别不少,但凡是遇上手
持这等物件的,必是人间难寻。袁淳推算天机的本事甚高,天资奇佳,早晚有朝一日同这些位不显人间的高手打照面,但是否要替人推演天机,还需慎重再慎重,毕竟走到那般田地的高手,要问的多半亦是不可泄的天机,来日倘是承无妄之灾,得不偿失。
烈酒入喉,袁淳胆气亦是壮大几分,那剑客只顾朝四周张望,且时常居高临下向皇宫方向看去,更是使袁淳多添过两分疑惑,于是又吞下一盏酒水,咧嘴讪笑道,“不晓得是哪位高手大驾光临,敢问前来这司天台,是要算些天运,还是求取什么姻缘?咱学的便是堪舆望气观星窥吉凶,不收取什么银钱。”
话才出口,袁淳就险些扇自个儿两嘴巴。
依老道的说法,大抵人间高手并无几个脾气同常人一般,何况是眼前这位能随风踏入司天台者,如何都要算皇城重地,既然是看护高手皆不曾被惊动,摆明这位的修为,更在皇城高手之上,袁淳就想当然觉得眼前这剑客,脾气秉性亦是不同常人,当下悔恨不已,猛然合上两眼,生怕眼睁睁瞧自个儿头颅滚到地上。
“那倒不必,我来等人,不是来求取甚姻缘,何况谁人能想出去到司天台来求姻缘的,这上头大多都是与道门中人脱不开干系,倘若不是踏入太史监怕是连娶妻的福分都无,佛堂当中寻花问柳,千尺大漠寻水梳洗,成何体统
。”剑客生怕这袁淳吓破胆,埋头狂饮,连忙抢夺过符纸揣到怀中,瞧瞧袁淳颇有些惨白,但又是被酒劲喂得涨红的脸色,无奈摆手笑笑,“你这德行倒是让我想到自家徒儿,当年初回饮酒同样是这番神色,可惜了当初那坛子庆三秋,近乎都要落到他腹中去,不过酒量可是差得甚远。”
司天台下,有一架车帐缓缓停稳。
朝荣安的驾车本领甚是高明,虽沿路稍有崎岖,不过凭其控马本事,使得一路都无甚颠簸,而在车帐之后,跟着许多位打扮各异的高手,与一队近千数的铁甲。
车帐里头的老者撩开车帘,眯眼向司天台上看,只可惜这两载眼神的确不甚好,除却极高极高的司天台上零星灯火,连同望日圆月外,什么也没看清。
这座天下从来也无天子赴约的几桩先例,而今日权帝却是不请自来。
老者受朝荣安搀扶走下车帐,却是瞥见后者面皮处有些怒意,虽未表露,不过分明是已然强压不得,咳嗽两声令其回神,拍打两下朝荣安肩头,出言宽慰,“一国之君前来赴约,有什么可丢人的,到头自然会知晓,人间有做不得的事,却并无不能做的事,寻常百姓兴许不可把持国祚命脉走向,但天子怎就不能赴约,何况人家还真没请寡人来,全凭自愿而已,又哪来的这般大怨气,说起来那人还算是修行道前辈,多同此人亲近,没准对你
朝荣安武道,更有裨益,千万甭因小失大,太过器小。”
老人的确是很老,司天台的台阶,远长过老人余寿,因此走得分外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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