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恐吓的意味,远高于实战。可是飞虎团多是不识字的文盲,根本不知道警示牌上写的什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随后就吃了大亏。地雷加上排枪,飞虎团民遭到迎头痛击,士气受到挫折。转头,冲向王府井大街,连烧了十几座教堂,洋货商店烧毁无数,被杀之人更难以计算。
团民后来分做两路,一路追杀着逃跑的教民与传教士、修女,追到西什库教堂附近,准备着对教堂展开进攻。另一路则重整旗鼓,还是把目标选在了东交民巷。
宫里给庆王来了旨意,要他把住在东交民巷的大学士徐同救出来,免受池鱼之殃。可是徐同早就已经带着家人,住进了端王府,阿克丹则趁着这个机会,把住在租界的简森夫人给带了出来。另外则请了王五,一并同行。
赵冠侯看着阿克丹“你认识简森夫人?”
“我们是教友,之前未曾见过。这次主要是租界里我有个朋友,向我做了介绍,当然,大家都是教中同道,理应互相帮助。现在东交民巷那里还在喊杀,情况闹的实在不成话,听他们说,明天还要烧南北堂。这简直就是要造反,王爷也不约束一下他们,我也是想不明白。”
南堂是最早在京城设立的教堂,位于宣武门一带,而北堂就是西什库教堂,也就是立山的邻居。赵冠侯到杨府吃酒席时,曾经见到过那教堂,知道其是天主教设于金国的总堂,一旦焚烧,所关非细。皱了皱眉头“阿大人,北堂离三海那么近,难道烧北堂,就不怕惊扰了两宫么?”
“可不是这么个话,宫里已经下了懿旨,派澜公带兵,前去弹压地面,饬令团民不得焚烧北堂。可是端邸先了话,说这是民心所向,不能违背民意。徐同还给团民写了副对子,创千古未有奇闻,非左非邪,攻异端而正人心,忠孝节廉,只此精诚未泯;为斯世少留佳话,一惊一喜,仗神威以寒夷胆,农工商贾,于今怨愤能消。写明了书赠飞虎神团大师兄,这不是助长他们的气焰么?澜公接了上谕,根本没动地方,依我看,明天准是一场大乱子。王爷担心,乱民杀人放火,不利于格格与大人,特意明下官前来,明一早,送你们出京。”
“京城,还出的去么?”
“德胜门可以走,只是路上都是飞虎团,遮蔽道路,难以通行。下官在端邸面前还有三分面子,又从庆恒兄那讨了支大令,送你们过丰台总无问题,遇到程功亭的兵一接应,就没事了。”
赵冠侯点点头,连连道了几声谢,天色已晚,今天晚上是不能动了,就只好等到明天再说。房子小,住不下那么多人,阿克丹带来的兵,就只在院落里临时对付一晚,明天早上准备出行。
天气闷热,人心浮躁,再听着隐约间传来的喊杀声,就越觉得胸口压的难受。赵冠侯将一支烟递到王五面前“五爷,我们聊几句?”
王五并没接烟,“有什么可聊的?我说过了,这次是还十格格人情,跟赵大人没什么干系。”
“我知道,五爷心里还在怪着我,没帮着谭大爷的事。可是您现在看看,京里成了什么鬼样子。如果谭大爷他们的计划实行,以子弑母,万民难服,到时候旗汉相杀,各省攻伐再所难免,祸患比起今天,怕是只重不轻。咱们放下远的说近的,您是明眼人,京里这局势您看的出来,如果不能及早安排,大乱就在眼前。您是盖世豪杰,自然不怕。可是,您身上还有一份牵挂。半壁街几十条好汉跟您吃饭,他们可不是光棍一人,有家有口的,您就不想为他们谋算谋算?”
王五哑然,固然他有一身极高明的艺业,外加江湖上很了得的名气。飞虎团内,也有不少武林中人,其中多有旧识,倒是不怕他们对自己不利。可是现在这种闹法,他并不认同,而且感觉的出,秩序正在逐渐崩坏,等到彻底失控时,不管是谁,都约束不住他们的行为。
如果洋人报复,或是团民的疯狂已经到了不认旧交的时候,自己或许不怕,可是镖局里那么多手下的家口,他不能不考虑。这个总镖头,是要为手下人着想,谋个出路的,总不能看着他们家眷受害,自己一无作为。
赵冠侯道:“我这次回山东,会去想办法联系车皮,或许车不会多,但是几十人的家口,我还是能带的走。如果五爷不嫌弃,就让您手下人的家眷,跟我到山东,德州是我的地头,到了地方我安顿他们。”
“这些人都是武行,家里没什么钱财,一群人离乡背井,以何为生?”
“德州是大码头,总有人一口饭吃。再说武行的朋友若是愿意到德州,依旧还能开镖局。”
王五冷笑一声“你这么说,还是打的王五这口大刀的主意?你就不怕,我到了德州之后,先取你的人头?或是找袁慰亭算帐?”
赵冠侯微微一笑“五爷,您是个老江湖,何必说这种笑话。飞檐走壁,神不知鬼不觉摘去督抚疆臣六阳魁,这种话您自己信么?又或者说,手握万千大军的疆臣,几时把一二名侠放在心里?您这口大刀,在绿林道上有名望,可是在军中,却也不过是一勇之夫。我请您,是敬重您讲义气够朋友,如果您说我贪图您的武技……那咱们两便为好。”
院落里并没点灯,王五的脸色也看不清楚,半晌之后,只听他叹了口气“我先替我手下的兄弟对你说个谢字。你这个人心思太多,我算不透,总之,我会让我手下的人,跟你去山东,至于王某……我有这口大刀在手,五湖四海大可去得,飞虎团也好,洋人也罢,谁也不能把我如何。山东……我是不会去的。咱们过去的恩怨,也两清吧。”(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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