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焕章典兵,最能驭下,与基层士兵同吃同住,伙食与士兵相同。不开小灶,不搞特殊。与所有士兵都以兄弟相称,父母皆称咱爹咱娘,还经常把士兵的家属接到军营里,按爹娘招待。还能为受伤士兵换药,给士兵洗脚。是以其部下为其可出死力,只认冯焕章这个人,不认军衔官身。
名为二顺的兵激动的点着头,咬着牙关暗想:白狼!要报答冯旅长的办法只有一个,把白狼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旅座报功!
胡景翼的民军指挥部里,人来人往,极为混乱。关中刀客纪律涣散,不管是冯翊军还是民军,都一样。在这里,部队的军衔没有意义,全是按着哥老会的身份地位,以及绿林堂口里的班辈来决定座次高低。乃至军官身份,反不如堂口地位来的好用。
联军粮草充足,冯焕章又极为重视胡部,供应无缺。这处临时指挥部内,开着三十几桌酒席。一干刀客们吆五喝六,闹的乌烟瘴气,见到胡云翼回来,也不起身,只是纷纷打着招呼,邀请他共饮。
胡云翼应酬了一下这些人,径直来到上房,随手把喧嚣隔绝在木门之外。房间里的客人朝他行了个礼“你今天够气派了,咱们刀客混到这一步,就算是出了头。往后,关中道上,提起你胡三娃,也要称一声爷了。”
“九娃,恁不要夹枪带棒,我胡某是什么为人,你心里有数。若是羡慕荣华富贵,就把你献出去,立刻就能立功。”
“那有啥用?恁在长安城外,立的功还小?最后咋?不还是当个团长?阎文相是个瓜怂,老袁也是个瓜怂。这八百里秦川,是咱们的地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耀武扬威。事情你咋个想的,给个痛快话。”
胡云翼点燃了香烟“咱两个到底谁求谁么?咋你比我还横呢。”
“咱就是这个脾气,弄的成就弄,弄不成就算。都是九华山上下来的,有啥话痛快说,不要像个婆姨似的犹豫不决。那边还等着呢,早点回去,大家心里都安定。”
“事关重大啊,我手下也是几千号弟兄,也得跟他们把话说清,看他们怎么想。我不比曹秀才,更比不了井侠魔,这一帮弟兄是什么样子,恁也看的见。事情搞不好,不但不得成,还要出毛病。”
“那我带个啥话回去。”
明暗不定的烟火之中,胡云翼斩钉截铁道:“就带你九娃的话回去。西北山高水又长,男儿岂能老故乡。黄河后浪推前浪,跳上浪头干一场!”
他来到办公桌前,在一张纸上飞速的书写着“这,你拿回去,交给咱的弟兄,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来人也不推辞,将纸张叠好,放到衣袋里,拱手道:“那我就不多待了,等你回了长安,大家一起坐下喝酒。”
胡云翼一直把来人送出自己指挥部,返回之后,先是召集一干部下,到了上房,直商议到华灯初上,才从房间里出来。外面的食客,已经换了好几批,不过喧闹和大叫,始终未变。胡云翼大喊道:“都别吼了!听我吼两声,咱们就要去和白朗打仗咧,今晚上,热闹一哈,我给恁们这帮瓜娃子,吼几声秦腔!”
桌椅挪开,给胡云翼留出了地方,一干部下敲着碗,或是在桌子上乱拍,胡云翼有一条叫破天的好嗓子,是天生唱秦腔的好苗子。站在原地,运起丹田气,猛的吼道:“彦章打马上北坡,新坟倒比旧坟多,前坡埋的汉光武,后坡埋的是萧和……人生在世莫轻过,纵然一死怕什么!”
荆紫关。
这座繁华的集镇,此时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被困在烈火之中,无法逃离的男女肉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与求救声。为了坚定部下转移的决心,白朗用了狠招,在关内放火,把所有这些天被拿来发写的女人,以及肉票都推到火里,不许任何人施救。
听着那一声声尖叫声,闻着空气里,焦臭的味道,即使是老杆子,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白朗态度很坚决,连王天纵的面子都不给,别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他冷眼看着众人
“你们说我狠,说我毒,说我什么都好,我只说一句,这是为了你们好!不如此,你们就总想着回来,不会向前拼命。现在,后路断了,想回,已经回不去了。咱们的身后,是数万鲁军,身上背的,是三天的口粮。前面是八百里秦川,一万五千名联军,张开大网,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前无去路,退无死所,这个时候,我们该干什么?”
“拼命!”
“拼命!”
“拼命!”
白朗部下的老兵,大声应合着。
白朗点点头“没错,这么好的时机,我们不拼命,还能干什么?咱们庄稼人,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当趟将,能活到今天,就是拼命拼出来的。现在,又到了拼命的时候。咱们的生路在前,不在后。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出个人样来,就只能拼,所有人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闯一条活路!等到了四川,我让你们人人娶老婆,个个发大财,跟着我,冲啊!”
阵阵长嚎声,伴随着凄凉的月色,冲天的火光与烟尘,以及那凄厉可怖的求救声响起,在夜色中蔓延。铺天盖地的铁骑,不管出身是镇嵩军还是白狼军,都骑在马上,在月下发出长嚎,向着秦川大地,席卷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