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店里,结衣连忙唤道:“老板快来,给这三人一人找一件衣裳,要用最好的料子做的,不用担心银子。”
她又看向老妇人左右打量了几下,“再给这个老夫人来几件麻布衣服,耐用就行。”
孙胜忙说道:“不用买我的了,我是大明人,就穿这件。”
结衣摇了摇头改口道:“那就找两件华服吧。”
老板看到几人复又回来,心里乐开了花,应了一声量了尺寸便去后屋找衣服去了。
小次郎心中不悦,“你也太小气了,咱们几个都穿好的为什么给老夫人买普通的。”
“这你就不懂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人乃是平民,身着华服你也不怕害死她。”
“都是人还分什么三六九等?这我可真不懂了。”
结衣拍了他一下肩膀,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像你这样的浪人虽是没落武士但仍属贵族,穿的好那是应该的。可老夫人只是平民,若她穿的好了惹了贵族嫉妒,说不定性命就不保了。”
“这么严重?!难道贵族就能够随意斩杀平民?岂有此理!”
“对!东瀛日本阶级地位森严,理论上贵族可以凭自己喜好杀死平民。”
小次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他们阴阳师前日会对老夫人做下这等猪狗不如的行径。”
“不错,即便他们杀了老夫人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生为平民,人生凄惨,若有朝一日人人平等,人人都凭自己本事生活那该有多好。”
“不错,同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平等!!”
他们正谈着,老板已经将衣服拿了出来。
“这几件都颇合尺寸,两位大人自己选个可心的吧。”
秦瑶左右看着,一会拿起这件在小次郎身上比比,一会又拿起另一件在他身上比比。
如此往来终于选定了一套兴奋的对小次郎说道:“公子,这套衣服你穿上准好看,快去试试吧。”
小次郎看了看秦瑶手上的衣服很是不愿,但在她左推右推之下也还是进了后屋。
只听阵阵悉索,小次郎鼓捣很久也没出来,结衣心急道:“你穿好了没,怎么这么慢。”
“这衣服太复杂了,我不会穿,你们谁来帮帮我。”这话里既有焦急也有无奈,显得极其为难。
结衣心想,“你可真是山中土包子,连个衣服都不会穿。”
她又等了半天,实在等的不愿,便对笕十藏和孙胜说道:“你们俩谁去帮帮他,在这么下去,我怕他一会恼了一剑把衣服劈了。”
笕十藏正背着老妇人没法帮忙,孙胜也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日本服饰我是真不会,帮不上忙啊。”
老板见此,怕到手的买卖跑了,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大人莫急,小人来帮你。”说罢闪身进了后屋。
又是一阵悉索,小次郎终于走了出来,众人朝他看去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但见他口似樱桃、眼若星辰,斜眉入鬓、面若傅粉。
发如乌云倾泻地、脚踩云履碎群星,身材英挺似苍松、虎背蜂腰力无穷。
七分英气中带着三分贵气、三分贵气中又带着七分柔媚,端的是一个英挺挺的美男子!
有道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小次郎平日里穿的破破烂烂的,纵使他容貌俊美也不禁折了对折。
今日换上这套极美的华服,为他本来面目增色不少,两相比较真是差之以云泥。
甚至连笕十藏都连连惊叹,“我的天,这容貌大哥可比不了。亏得大嫂认识你早,否则肯定被这小子拐跑了。”
结衣听了,狠狠削了他脑袋一下,言语间颇为恼怒,“我是那种人吗?不管你大哥怎么样我都不会被人拐跑,小孩子说话不知轻重!”
结衣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次郎一番,摇头道:“瑶儿你眼光果真不错,这套衣服选的极好。不过……有些过于轻浮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是貌比潘安的小次郎?他这身衣服是秦瑶心中最喜欢的,听了结衣的否定之语心生不悦。
“哪有,我看这身衣服就好的很。”
结衣连连摇头,“好是好,只不过我们这次不是去招亲的,穿成这样你也不怕安倍家的女阴阳师垂涎?”
“这……那还是朴素点吧。”秦瑶一听会被女子垂涎,尬笑一下连忙改口。
结衣打量着小次郎,想了一会对老板说道:“你们这可有深蓝色的羽织?”
老板笑道:“有是有,不过……羽织后面没有家纹。”
“你挑个料子最好的先拿来比量一下,家纹随后再绣。”
家纹乃是贵族身份的象征,只要露出家纹即便自己不报上来历出处,旁人也能立时知晓你的身份。
老板拿出一件用料考究的羽织穿在小次郎的身上,顿生出一种厚重感,加之他手握长剑,更像是一名见惯风云的武士。
结衣眼前一亮,“这就对了,老板我多加钱,尽早将武田菱绣在上面。”
老板一听武田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人实在不知是信玄公的家人,刚刚有什么无礼之处,请各位海涵。”
秦瑶趴在结衣耳朵上悄声道:“武田菱怕是不妥吧,馆主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结衣道:“出什么事有我顶着,安倍家不是瞧不起人吗,咱们就拿出身份给他们看看!”
此事已定,随后众人各选了一套衣服付钱出店……
夜里,安倍家的森林。
“你说首领让我们整日在安倍家门口守着做什么,区区几个人类还需要我们动手吗?”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面容极美皮肤雪白,一头云发披肩垂腰,那双漆黑的眸子不时的盯着林中树影晃动。
另一人抖了抖翅膀回道:“首领让我们在这守着,他们就一定会来!”
女人望着他高大的身躯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说话还是这般一板一眼的,难道你还想做回天皇?”
“往事种种休要再提,我现在是大天狗。”说着他又将自己的翅膀抖了抖。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若是有痴情的男子就好了。”女子舔了舔嘴唇,嘴角漏出一丝恐怖的微笑。
大天狗说道:“你天天说痴情男子,可你每次遇到又将他们冻死吸取精魄,真不知你还有祸害多少人。”
女子幽怨道:“世间男子薄情寡义,他们分明是垂涎我的美色,又偏说对我一心一意长相厮守。似他们这种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之人难道不该死吗?”
她言语凄凉婉转,像极了被人遗弃的怨妇。
随后她又道:“听说你尚为人时是一个极美的男子,这么多年为何总带着副面具?”
“我……这世上我不想见的人太多太多,我戴上这副面具就是不想见他们。”
“哦?跟你相熟的人早就死了几个来回了,现今世上还有谁认识你?你若是怕见到天皇不去二条城便是。”
大天狗叹了口气,低着头颅默然沉思,良久才道:“我是神选之人,天照大御神的后裔,可我却因尘世种种堕入修罗成了鬼神。我愧对神明,便自此戴了面具两不相见。”
他说完这话又陷入沉默许久,女子见他默不出声,浑身又不住的颤抖似在哭泣、似在愤怒。
他本是个英明的君主,以造福天下为己任。谁知命运波折辗转流离,又因遭逢巨以至于被流放幽禁致死。
见惯了人世疾苦的他对尘世充满了怨恨,临死前写下血书誓脱轮回、堕入修罗、沦为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