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小樱的话，李亦然浑身一震，瞳孔的焦距慢慢汇聚了起来，看向高小樱身后。果然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黑暗中，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孤单和凄凉，他心里猛地涌起一阵痛楚，极想冲过去抱着她、保护她，又愤怒地想要抓着她、质问她，为什么要利用自己去伤害别人？！
江离一步一步走向李亦然，每走一步，她的脸就从黑暗中露出来几分。依然是那个娇小婀娜的身形，依然是那张甜美干净的脸庞，而她的气质却已经迥然不同了。虽然仍旧清纯天真，却又混杂着看倦红尘的沧桑和疲惫。十六岁的身体和面貌下，却隐藏着一个在尘世间兜转游荡了千百年的寂寞灵魂。
“亦然~”她轻轻的开口唤他。
“喂，你这个妖精来干吗？你还嫌害得他不够？”吴至道跳了起来，对着江离怒目相向。他知道单单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但如果加上雪语这个强横到变态的高手，算起来还是己方的胜算大。
“亦然，你，没事吧？”第一眼就看到吴至道脸上、身上的伤口，江离根本没有看上吴至道一眼，完全把他当作了空气，慌乱地上来检查着。
李亦然在她的手触碰到自己脸的时候僵了一下，向后缩了缩，不自然地避开了。江离的眼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咬着嘴唇的难过样子让李亦然差点儿就想伸出手去抱她，却艰难地忍住了，他站起身来，脸色像一块寒冰：“江离，或者说是小草？你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还是说，是我太好骗了？收起你的眼泪吧，千年的妖，应该不再屑于用这种低劣手段来骗取我们这些平凡人类的感情吧？”
“亦然，我……”听到李亦然用森然而嘲讽的语气直指她妖的身份，江离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任何人！想必，他的心里一定是恨极了自己！江离禁不住身子晃了一晃，扭过头求救似的看着高小樱。
高小樱见状，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反而拉着雪语退开了：纠缠千年的结，只能是打下这个结的人自己来解开才行啊。她朝着雪语使了个眼色，后者皱了下眉，银光一闪，吴至道已经被他干净利索地敲晕后扛在了肩上。
“至道！”李亦然大惊失色，“你们——”
“放心，他是小强，打不死的。”高小樱恶劣地趁机占昏过去那一只的口头便宜，“你们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吧！”说完，就和雪语两人不见了踪影。
“小樱——”李亦然没想到他们居然丢下自己就这么走了？他并不害怕江离，虽然已经明知道她是妖，是千年的妖，还是背负着杀戮诅咒的妖，可他就是没办法对这个女孩子产生恐惧感。但他却不愿单独面对江离，他清楚自己对江离的感觉不那么单纯，但年龄的差距让他不敢去深究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在他刚刚萌发出要不顾世俗的桎梏，痛痛快快爱上一场的想法时候，却被血淋淋的现实推落了无底的深渊。这段感情注定不会有结局，甚至，连开始也只是他自己的幻想。
“亦然，你……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江离小心翼翼地在李亦然面前跪坐了下来，爱怜地想要伸手去触摸他受伤的脸颊，却又不敢。李亦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滚开！”虽然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却咬紧牙关低下头不去看江离受伤的表情。
“亦然，请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请你，相信我。”江离将头侧向一边，不让李亦然看到自己泫然的泪眼，怕他再说她是在做戏，她怕她的心，会痛到死。虽然她不会死，只会，灰飞湮灭。
李亦然的心怦怦的跳着，那一天，在家里她也是这样寂寞而哀伤的对他说着：“我没有时间了，你只要知道，我是绝不会害你的。”可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