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廷的擢升文书,是由辽东经略袁应泰亲手交给新任辽东总兵官苏翎的,而那些赏赐的银两与铠甲、兵器,袁应泰也派何丹旭招募到人手,直接运往镇江堡,只是让苏翎派个人跟随带路。这番好意,可是难得之极。若是让朝中那些文官知道了,难免会有一番言辞激烈的鄙夷。不过,袁应泰只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全然没了以往文官的虚文。
看着袁应泰不断有银子变出来,苏翎也不知这袁应泰身边到底有多少银子。原本还想从自己瞒着袁应泰缴获的银两中拿出一部分救济一下,但见是如此,便也就按下不提。据钟维泽从何丹旭口中打听到的,大约是朝廷用船给袁应泰紧急运送了一批饷银,才使得袁应泰不至于面对近三万急行军赶至的明军囊中羞涩。可见这回朝廷当真是下了狠心,这一个月办得事情,算是神速。连袁应泰都对救济辽阳的粮饷多了份信心,若都是按此速度办理,说不定当真不用舍弃辽阳,便能达到苏翎方略的目的。
苏翎拿着圣旨返回黑甲骑兵的营地,一所空置的大院已被护卫们选作苏翎的行辕,不仅仔细搜寻过每一个角落,且连饭食都已寻到一个厨子煮好,只等苏翎返回便可就餐。
不过,苏翎回来时,却吩咐不忙吃饭,在前厅内琢磨了一番。
这新官上任,除去得到朝廷的全力支持外,属于苏翎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些不仅有扩从武力的部分,还有今后辽东的治理,却也要从现在开始。
大明朝辽东都司一向是以军制治理,整个辽东全都是卫、所设置,各卫所指挥使也即是当地的民政官员。此时辽东除去三岔河以西、广宁直至山海关一带还健全着卫所官员以外,其余的,包括辽阳、海州在内。所有大明朝原有的建制全被打乱。那些被努尔哈赤占据的地区便不用说了,宽甸、镇江一带也毫无疑问地属于苏翎地管辖,且大部分管事们也已担负起大部分的民事管理职责。而剩下的,便是辽东最为重要的,也是辽东都司的粮仓,金州、复州、海州、盖州号称南四卫的部分。
这四卫良田众多,地势又是平缓处多。河流密布,且又滨海而设,地理位置尤其重要。这些卫所的官员要么是逃了。要么便是被征调到军中而变成溃兵地一部分,还有一些,被陶安峰的哨探小队清洗掉了,可以说已经没有正常的民政系统。而苏翎,要想掌控这四卫,除了郝老六留在金州驻守之外,还得需要更多地管事才可有一番作为。但,人到哪里去寻呢?
不仅这是个麻烦,如果要对整个辽东现有的部分发号施令,这苏翎身边也得有一套人马才行。而此时苏翎身边仅有骑兵与护卫。这些兵是用来打仗的,可不是用来传令的。这圣旨上直说让苏翎提督军务,在这辽东,军务便也包括民事部分,说穿了,苏翎的身边必须带有一些管事才行。对于部署在别处的营,倒是只需传一个口令即可,但这仅限于眼前,而要想整理整个辽东。扩军是必然的一步,到那时,再靠口令,便是十分不妥了。
苏翎琢磨了半个时辰,方才有了一个临时变通的法子。便唤来钟维泽加以询问。
“这辽阳城中。你可识得能说会写之人?”苏翎问道。
钟维泽既然能做这辽阳哨探的队长,对辽阳自然十分熟悉。没有人缘,可怎么掩饰得下去?当下。钟维泽略加思索,便答道:“回将军,属下认得几人。”
“我打算让其书写军令、文书,其中可有可靠之人?”苏翎接着问道。
既然要放在这个位置上,钟维泽不得不谨慎考虑,在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钟维泽才推荐了一个人。
“将军,有一个秀才,叫韩光欣。如今三十多岁,以往也算是大户出身,不过家道到他这儿便没落了,便做些笔墨纸砚的生意,开着一家铺子。此人属下已认识多年,人还算老实,就是做生意不太在行。”钟维泽说道。
“只要肯听话办事便行。你去问问,愿意地话,便随我做事。”苏翎说道。
“是。”钟维泽说完,便返身出去寻人。
大约是韩光欣住的离此不远,钟维泽没多久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一身蓝衫的人返回。
“禀报将军,这便是韩光欣。”钟维泽说道。
那韩光欣连忙行礼,说道:“辽阳韩光欣拜见将军。”大约是钟维泽已经有所交待,这韩光欣没有行跪礼。以苏翎现在这个级别,别说韩光欣一个潦倒的秀才,就是一般的官员,也得按例行叩拜之礼。
“你可愿为我做事?”苏翎淡淡地问道。===
“将军,”韩光欣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我没写过公文,奏书也不熟悉格式,若是有样子,可以照着试一试。”
这话显见韩光欣也是个老实人,中了秀才,怕也是到头了。
“不需那些格式。”苏翎挥了挥手,说道:“你只需将我说的意思写明白便可,不需遣词造句。”
“那我可以试试。”韩光欣一听,到是轻松了一番。若不是钟维泽他也认识,也交待过,韩光欣可不敢面对一位总兵说的这般顺溜。
“不过,”苏翎说道,“我所说的都是军机要事,必得守口如瓶之人才可,你可明白?”
“回将军,”韩光欣说道,“我也曾读过兵书,这些都晓得地。”
“那好,”苏翎说道,“你就在我这里办事,需要什么都有人给你备好。”
“是。”韩光欣欠身答道。
“另外,”苏翎沉吟片刻,又问:“你还能寻到人么?光你一个是不够的。”
“请问将军,还需几人?”韩光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