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一听大喜,直起身子凑近了步骘问道:果真如此,何不早说</p>
步骘笑道:我曾在张君面前提起要向主公推荐,却被张君给拦住了,说张文敬年少当读诗书,不可自委军旅,故而不让我在主公面前提起。张君望重,故而骘一直未敢说起。</p>
这个张子布,只知道诗书重要,岂不知战事也重要吗孙权有些不平的拍了一下大腿:他为文,公瑾为武,何尝弱于他了。子山,你明天一早到他营中去一趟,将张文敬带来此处。</p>
步骘应了一声。孙权又说道:除了战具,还有什么想法,诸君直言。</p>
长史张说道:古人围城,围三缺一,为的是松懈敌军斗志,如今我军将合肥围得水泄不通,城中之人见无生路,自然奋力死战。以为当略宽一些,示主公唯究李典不及其余之意,届时敌军斗志稍懈,再加以攻城大车,必可毕全功于一役。</p>
孙权听了,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道:不可,李典恁是可恶,趁着伯阳犹豫之际,直入庐江,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激战多日,城中必然疲惫,援军又不能立至,即使没有张文敬的攻城大车,再攻一日,我也能破城而入,活捉了此贼子,只不过损伤大了些而已。何必学什么围三缺一,万一让他跑了,我岂不是白来一趟。</p>
张听了,正待再劝,孙权却一挥手道:子纲毋须再言,不杀李典,难消我心头之恨。张见他如此说。只得闭口不言。想想城中确实也是损失惨重,今日已有数次攻上了城墙,险些破城,明日再攻。说不定真能破城。曹军的援军路途遥远,只怕一两日之内也赶不到,何况还有张昭的两万大军在当涂挡着呢。</p>
6逊见了,心中别有计较,但见孙权坚决,倒也不想多说,只是静静的听着。一言不。</p>
张昭布衣幅巾。不着片甲,全神贯注的在下展简而谈,浑不似手握两万大军地统帅,也丝毫看不到围城大半个月却未能破城所带来的哪怕是一丝急燥,倒是不时的为书中的一些疑义蹙眉沉思。帐外地刁斗声从来,显然格外的宁静。张奋看看张昭,再看看手中的文书,无声的摇了摇头。</p>
文敬,做学问要静得下心来,孜孜不倦。夫子读易。韦编三绝。你自已还没读书,只是看着我读书,这半夜都摇了十三次头了,年轻人怎么如此没有耐心张昭头都没有抬,似乎脑后长着眼似的,将张奋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p>
伯父,我张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为读书而摇头。我只是想大军在当涂半月有余,这小小地当涂城还没有攻下。主公在合肥会不会着急万一</p>
万一什么张昭沉了脸,放下手中地左氏春秋,拈着胡须尖不满的看着张奋说道:你别见周公瑾在乌林放火烧了曹公大军,侥幸胜了一场,就以为江东有能力和中国一战。曹公虽然折了水军,可那些水军都是荆州的,江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孙会稽背负了那么多骂名,不过是替曹公剪除了蔡瑁和张允的羽翼而已。两三万的折损对曹公有何妨碍你看着吧,不久朝庭就会卷土重来,届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让你再放一把火吗江东集中全部精锐,不过三万人而已,这次孙会稽征合肥,又是倾全江东之力。周公瑾还在攻江陵,大军总数接近十万,日费千金,江东新定,这场仗能打得起吗</p>
张昭越说越生气,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张奋见了,连忙上前止住:伯父轻声,伯父轻声。</p>
我怕什么张昭虽然不服气,声音却降了下来:周公瑾鲁子敬不识时势,以江东敌中国,以卵击石啊,虽能一时侥幸,又怎么是长久之计他长叹一声,悲哀的掩起了书卷:大汉气数将近了吗这些人怎么都一心想着割剧一方,称王称霸这天下那么好争吗袁本初四世三公,雄兵百万,据河北四州之地,官渡一战不照样是一败涂地为什么不得人心啊。大汉四百年的江山,岂是那么好动摇的难道孙家会比唉</p>
孙家有今天,伯父也出了不少力呢。张奋小心地看了看外面,谨慎地说道:伯父莫要轻言,仲嗣他们可都在会稽呢。</p>
当初只是想保全一方百姓,谁会想到张昭懊悔不已。</p>
事以至此,伯父还是莫要失言,万一传到孙会稽的耳朵里可不好。他可是能亲兄弟都张奋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没敢再说出来。张昭的心情更不好了:都是周公瑾和鲁子敬的主意,真是年少麻木,现在倒好。曹公杀了孙季佐,却留下了乔夫人和孙绍,这可是一把悬着的刀啊。</p>
听说是曹丞相那个早慧的儿子曹冲曹仓舒的手笔呢,果然够毒辣。张奋赞了一声。</p>
张昭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展开简策看了片刻,却一个字也没有看下去。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张奋,忽然眉头一动,说道:文敬,你父亲早亡,我又到江东多年,彭城地祖坟多年没有祭扫了,等此处战事一了,你回彭城一趟吧</p>
伯父,这怕不好吧张奋吃了一惊,连声摇手。张昭想了片刻,也摇了摇头,看着跳跃地,沉默了良久,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火苗跳了跳,忽然爆了一下,帐中忽然一亮,照得张昭有了些皱纹地脸特别的明亮。</p>
张昭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帐外有人轻声叫道:张公,步子山求见。</p>
步子山张昭吃了一惊,看看身边的漏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夜色已深,步骘不在孙权身边呆着,跑到当涂来干什么他连忙对张奋挥了挥手,张奋站起来,出去将步骘迎了进来。</p>
步骘一见张昭连忙快步上前行礼:张公,怎么敢有劳张公相迎。</p>
莫要客套,子山深夜前来。莫非合肥有事张昭挥挥手。也不客套,急声问道。</p>
合肥无事,只是攻城多日,一直未能破城,主公命我来张公帐下请一人,前去合肥助主公一臂之力。步骘说着,看了看站在一旁忙着倒茶水的张奋。</p>
文敬张昭有些疑惑地说道。</p>
正是。我军因缺少应手的战具,攻城伤亡较大,每次攻上城头的人又太少,无法扩大战果。主公这才想要多造战具。这才步骘惴惴不安的看着张昭。又看了一眼一脸惊喜跃跃欲试地张奋。</p>
张昭一下子沉下了脸,他不好当面说步骘,却对张奋说道:你高兴什么不能以道德文章立世,却以些许小技为人所知,岂是什么好事。再说了,你年纪轻轻,正是读书的好时光。怎么天天想着军旅之事张奋一听说步骘是孙权派来专门请自己去造攻城器具的。就知道步骘肯定在孙权面前提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攻城大车,一想到从此可以脱离伯父身边的文牍。不用再听伯父的唠叼,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起程赶去合肥。这时听到张昭这半是责备他,半是责备步骘的话,不由得顺嘴应道:</p>
伯父,我已经二十了,不算小了。春秋上说鲁汪还是小儿就执戟为国而战,圣人也夸赞他呢,齐子奇十八岁治阿,比我还小两岁呢。</p>
你张昭一时语塞,有些恼怒地看了兴奋地张奋一眼,再看看面带微笑的步骘,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也不好再说。步骘一见他应了,生怕夜长梦多,鼓动着张奋立刻起程。张奋也是如此想法,推说合肥战事要紧,早到一刻好一刻,竟半夜就要起身。张昭虽然不愿,可见外面月色正明,这当涂到合肥一路都在已军的控制之中,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既然他们要走,便也不再拦他们。仔细叮嘱了张奋几句,就安排他们出了大营。</p>
张奋骑在马上,摸着身上张昭亲手给他披上的全新皮甲开心不已,又为伯父对他的关心感到惭愧。他只顾去合肥立功,走的时候竟忘了关照伯父注意身体,不免有些失礼。不过在步骘的劝说下,他将这一丝愧意压到了心底,只等着升官进爵来报答伯父。</p>
一行数十人沿着官道一路奔驰了近一个时辰,中途停下来休息时,一个士卒有些内急,走到路边去解手,他刚解开了裤子,然后觉得脚下一动,他低头一看,却见一篷刀光暴起,一只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一柄短刀在他的脖子上一划而过,他憋在口中的惊叫立刻变成一串气泡,随着颈边地鲜血喷了出来。一个跟过来地同伴见地上突然暴出一个人影,大惊失色,突口叫了一声,惊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p>
随着叫声,又有几条人影从草木山石后面窜了出来,领头的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从那个惊叫的江东士卒身边一惊而过,反手一刀劈在他的后脖上,一刀枭,那个江东士卒地头颅被腔中地鲜血冲得跳起,而那个大汉却连头都没有回,跟着象一头猛虎一般冲着惊立起来的张奋等人冲了过去。</p>
有敌人张奋一声大叫,抽出腰间地长刀就迎了上去。和那个大汉迎面相对,互砍一刀,张奋敌不过那个大汉,双臂麻,被推得连连后退,跟着脖子上就挨了一掌,晕了过去。</p>
措手不及的步骘大惊,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翻身上马,落荒而去,而剩下的几十个侍卫舍命拦在那几个人影跟前,乱刀砍下。那领头的大汉身如鬼魅,手中长刀如勾魂一般,几闪之间,就砍翻了面前的几个侍卫,猛力朝着纵马而去的步骘甩出了手中的长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