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文星魁和盼娣一起慌叫。
突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定住了所有人,只听绮兰笑道:“殿下您看,二位大人多忠心?宁可事后被您处置,也要手刃人家为国除害呢。”
“楚国就这两个愣头青!”
刘枫说得十分无奈,递出手上的空碗,绮兰乖巧地给他斟酒。刘枫这才转过脸,“听好了,你们眼前的绮兰,不是真正的狄戎公主,而是风雨阁雪藏的密谍,这是掉包计,懂么?——外界所知的绮兰公主,根本就是假的!”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为之一缓。绮兰心里暗暗好笑:殿下就是殿下,忒坏!
自从归顺刘枫,绮兰其实一直头疼这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刘枫身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不想刘枫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这句话,刘枫说得模棱两可,其实大有玄机在里头!关键就在他模糊了一个概念——“掉包”的时间!
在明月听来,绮兰从三年前羁留楚国时起,就已经掉包了!文星魁和盼娣也是一般心思,都觉恍然大悟:难怪会送来军略院受训,敢情是为将来打算!武若梅听了又是另一个想法:原来如此,曾经的假绮兰收服了,成了大王身边的“假假绮兰”!——好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正是大王的风格!只是这忠心上头……靠得住么?
一时间,大家都“想明白了”,彼此相顾,挤眼挑眉,皆是一脸了然。
只听刘枫叹口气说道:“可惜啊,我国内乱,大战提前爆发,这颗暗子竟是用不上了!——好叫你们知道,这次内乱我被困孤山,叛军四面举火,本是必死之局,绝处逢生,全赖兰儿舍命相救!——是她独闯龙潭绝壁,不顾死活把我硬生生背出来的!”他目视绮兰,露出微笑:“兰儿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我信得过她!”
只这番话,说得武若梅疑虑尽去。她是深知两人那点瓜葛,可一来信不过,二来没法说,因此并不看好。此刻一听还有这个故事,态度又不一样了。她深知,生死考验最能看透一个人的心,死都不怕忠心当是无虞了,眼下又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说法”,这难死人的破事倒也变得顺理成章……
换了婚前的武若梅,当面不语,只怕回头就要暗杀绮兰除去隐患,可如今的她,对“情”之一字迷信颇深,她试问自己,如果武破虏要造反,自己是不是跟着造反?答案是——肯定的!
那不就结了?女人么,还有比爱情更可靠的忠诚吗?反之亦然!
于是,大楚国最大的谍报头子毅然决定——装聋作哑。
绮兰也被刘枫一句话说得面红耳热,心情煮沸般激荡,不由笑得更甜了。——她知道,刘枫是在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她不再是绮兰,仅仅是兰儿!
忽听刘枫又说:“也罢,既然提起,那正好一并说了。——若梅,风雨阁是师父一生的成就,既已成为历史,就让它随着师父去吧。往后,细雨随风彼此独立,互不干涉,细雨堂还归你管,至于随风堂,我就交给兰儿了。——这是国家完善制度,并非信不过你,今后“刺”“探”分离,这是永例!”
武若梅毫不犹豫地应诺:“是!若梅明白!——恭喜兰儿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切莫见怪。大王既已令下,今日便随我回去交接名册吧。如今剩下的刺客已不足三十人,往后的人员招募、训练,就由你自行掌控即可。”
饶是绮兰心硬如铁,此刻也有些受宠若惊,忙拱手道:“院长说哪里话?我是您的学生,今后还要劳您……”
武若梅立刻打断她:“不!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师生之谊,细雨随风也再无瓜葛!——大王苦心,你要明白,你我虽有渊源,如今却已不宜深交!若梅丑话说在前面,细雨监察内外,随风堂也在此例!今后你有失当处,我是一定会严查严纠的!”
这个话说得很不客气,让绮兰有些难堪,但也深受触动!——武若梅是话里有话!既点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表明了不予追究的态度和时刻监督的警告,更要紧是点醒自己不要领情,从今往后,细雨随风非但不再合作,反而要做冤家!——为的,都是大王的“苦心”!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见识武若梅的“忠君之道”,圆滑之处若油,方正之处胜铁,事事处处都以君国大利为重,个人声名利弊竟是在所不计。这不是一句“至公无私”又或“精于揣摩”可以形容的,而是完美介于两者之间,心术圆滑深谙世事,偏又无私无我无欲无求,这可是身为人臣的至高境界!
一声叹息,肃然起敬。
“好了!人已到齐,先谈正事!”
刘枫放下酒碗起身披衣,抹手把腰带随意一束,“星魁盼娣,你们把守帐外,警戒十丈!”二将应诺而去。绮兰已麻利地移走了炉锅瓦罐,穆文亲自搬来一张方桌,铺上地图掌上灯。帐内气氛顿时一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