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荃你好好想想,洪秀全自广西金田起兵时,不过千余之众,后流窜十余省,待占据金陵时,其下已有百万之众。其所过之处,振臂一挥,当地的农民便是闻风而蚁聚,他们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加入贼军,除了受到洪秀全那套邪教之说的蛊惑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吗?”曾纪泽对李鸿章是询询善诱。
李鸿章沉思半晌,叹道:“自乾隆爷以来,朝廷对农民们所征的税日益加重,各地官吏为饱私囊,又巧立名目,倍加盘剥。而八旗贵族和汉家富绅们则不断的强取豪夺农民的田地,致使他们生活日渐的艰难,即使是富庶的江南一带,也多有家破人亡之事发生。这些农民们虽不敢反抗,但心下却怨声载道,发匪揭竿而起他们便群起而响应,虽说是大逆不道,但多少也有些被逼无奈吧。”
纵观数千年的历史,可怜的农民们每一次都被利用,成为改朝换代的工具。但每一次被逼得没有活路之时,他们还是会被忽悠着加入“起义”的队伍,为所谓的“均天下”而战斗牺牲。
其实每一朝的统治者都知道,只要解决了农民的吃饭问题,那他们的江山就可以万年永固。可是往往到最后,立国者们的警世之言都会被子孙们扔到一边,再加上倒霉如明朝来点什么冰河期的天灾,西汉来个黄河改道,于是,新的徇环又将开始,周而复始。
所谓不破不立,太平天国把清朝搅了个天翻地覆,摧毁了他赖以统治的根基。那曾纪泽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立下新的秩序,而这个秩序能否良性运行性的根基,就在于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被谁耕种。
李鸿章的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看来,他在土地问题上,差不多和曾纪泽已经有了一些共识。
“其实我说的那几点意见,多半也是从父亲那里学得,他在安庆搞的那套与民休息的政策成效就很不错。我只不过把他的作法改动了一些,以便适应咱们江苏这边的具体情况。”曾纪泽想尽量淡化这件事的重要性,他的口语显然比刚才要轻松许多。
这两年来,曾纪泽得出了一个结论,但凡遇到比较有争议之事时,只要把他老爸曾国藩的名头搬出来,多半就能压服不同的观点。看来有曾国藩这颗巨荫大树罩着,办起事来还是要方便许多。
“我刚才细细一想,你的办法对于解决饥民温饱,安置降兵这方面确实很有利。而且战争即将结束,也该考虑着手恢复生产,那么多的土地空置着,到底还需人来重新耕种,把无主的土地买给农民,咱们既能赚一笔银子,还能尽快从他们手上征税,可谓一举数得呀。我完全赞同。”李鸿章的脑袋还是转得挺快的,马上分析出了更多的好处,也不知是他有意顺着曾纪泽的意思,还是真的从心底是看到了土地改革的好处。
“你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就好。”曾纪泽颇感欣慰,“当然,这事也急不来。我的意思是由你牵头,成立一个‘土地司’,专门负责无主土地官有化和销售的所有相关事宜。另外,我还将向朝廷建议任命你为苏州知府,在苏州一带试行土地改革计划,从中找出缺点,加以改进,看效果然后再全省推广。”
对于曾纪泽突然间的委以重任,李鸿章竟有些惊喜过望。李鸿章这人一向报负很大,绝非那种甘愿永久屈居于幕府之中的人,先前曾纪泽任命周馥为徐州知府时,李鸿章心下还闹了不小的情绪。他原本以为知府人选是非他莫属的,却不想曾纪泽意外的选择了周馥,这让他很是失望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