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举人被吕策说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被砍断的铁链默然不语。</p>
吕策见他孑然一身,想来财物都被彝人抢走了。又想彝军对这样的闲人不杀不放,说不定确实有些本事,随口说道,“彝人祸害三省,我率南海兵来平贼,也算是为国效力。你不如在我军中效力,说不定也是一个出身。”</p>
那书生扬着头看着发霉的牢房天花板,默然不语。吕策见他傲然神态,心里越发好奇。吕策也不罗嗦,把剑收起来说道,</p>
“现在彝兵还有七万多人,广西镇只有一万人,需要熟悉地形的向导。多一些助力,就多一份救国救民的希望,你愿做不愿做?你不做也罢,我这就去追彝兵了。只怕彝人兵多,我要是打不过退回去,两广就要陷落贼手。”</p>
那书生听到两广陷落贼手的话,浑身是伤的身子不禁一顿。看了看吕策,那书生皱眉问道,“我看将军一言一行,倒不似我大明的将军!莫非是琼州府的义军归顺了朝廷?”</p>
吕策身后的亲卫举着燧发枪,倒是可以看出来是南海国的人。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判断出来这点,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吕策扬了扬眉头,重新打量这个书生一番,没有回答。</p>
那举人见吕策不答他,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蛮贼兵多,倘若齐集一处,非十万雄师难敌!朝廷无人,任贼兵如此肆虐!淮左布衣阎尔梅,在广西游历数月有余,熟悉各处道路,愿为军前引导!”</p>
吕策念着阎尔梅这个名字,实在记不起来历史上有这么个人物。看了看这个书生脸上的傲气,吕策点了点头。</p>
…</p>
经过二十多天的战斗,三路南海国军队已经彻底平定浔郁平原,往西继续收复失地。平原内原先有三万多彝兵,两万多在战斗中被南海军打死,被俘获,成为了新任广西镇总兵征蛮将军吕策的战功。直到吕策收了西边的围堵,没有一支成编制的彝军逃出来。</p>
平原出口被堵死,在战阵中溃散的败兵就向北部逃窜,窜进山区。如果说沙定洲“所图非小”,原先在云南王军中还有些束缚,这会彝兵既然已经脱了队,便再无军纪可言。</p>
广西北部又遭了一遍兵灾,寨墙防卫严密的大庄子还好,无力抵抗的小村庄一旦遇上过路的残兵,就要被洗劫一番。</p>
等到各地的缙绅组织乡勇来剿灭这些散兵,溃散的彝人逃兵便继续往大山里窜。广西北部的大山是苗黎各族的天下,同样彪悍,不会对这些溃散的彝人客气。被逼进大山中的彝族散兵,凶多吉少。</p>
平原里是聚歼的战斗,打掉了三万的彝军。但平原外却是打不烂咬不断的局面——南海军虽然强悍,但彝人同样狡猾,一旦发现不能胜敌,彝人便放弃了城镇整编整编地往南宁府聚过去。随着三路南海军一路往西,往南宁府逃去的败军越来越多。</p>
刚出平原时候,守卫各州县的彝人将领对状况还不太清楚,遇到南海军还要抵抗几下。直到亲眼目睹南海人压制性的火力后,这些守军才会突围而逃。南宁附近这一片区域不同于大山环绕的浔郁平原,在广西腹部的阔野上,穿越者没法把退路彻底围死。</p>
虽然打赢了一仗又一仗,但彝人总是跑掉大多数。</p>
彝人既然知道了南海军的战斗力,再往西走,抵抗的彝人军队就一个都没有了。一听到南海军出现在附近,彝人无不是成建制的撤退。溃败的混乱中,沙定洲“礼遇”缙绅的政策被仓皇的土酋撕得粉碎。彝人每放弃一个州县,逃跑前必要洗劫一番,都是当地的一场灾难。</p>
前面逃得快,后面追得也紧。庞宁和海军在南面扫荡,赵源率两旗人在北面突进,追着溃兵的尾巴咬。十一月六日,吕策马不停蹄追到横州,却只看到一座劫后余生的空城。</p>
奉命在城里转了圈,邓阿奇很快骑出来。年轻人对彝人的表现很不满意,大咧咧汇报道,“大帅,彝人昨晚就弃城了,这会已经跑远了。”</p>
横州西面是一片大山,没有道路通行。横州城的彝兵会同“兴业县”溃兵,合兵六千余众往北面的龙省镇逃去。到了龙省镇山势减缓,一路往西可达南宁府。吕策这边的火枪兵走得也不快,追不上彝人的逃跑步伐。</p>
看了看西边,邓阿奇无奈说道,“麻烦,彝人都逃到南宁府去,这越聚越多怎么打啊?我们再怎麽折腾,也就这么点人,他要是来个三万五万…”</p>
吕策望着西边的起伏山峦,默然不语。停了半响,他突然想到在兴业县请来的向导,把阎尔梅请了过来。</p>
“先生,这山中是否有道路通行,可以抢到前面?”</p>
阎尔梅看了看吕策,沉吟片刻说道,“这一片不是不能走,只是有苗人村峒,汉人向来避行,所以就连当地人也不知道有道路。山伯塘那边有一条苗道可以走进山里去,在那座九岳山山腰上转个圈有个山谷,经过一个苗寨可以插到山那边。下山后一路往西北走,插到石塘镇,怕能少半天路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