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p>
“劳驾让一让!劳驾!”</p>
早晨的琼山州南大街上,一个少年急切地在人流中跑动。少年手上宝贝般地举着一份《五源日报》,焦急的脸上是泛着兴奋的笑容,毛青缎子鞋儿在青石路面上跑得飞快。那还溢着墨香的报纸像一只报喜的蜻蜓,在接踵摩肩的路人头巾帽子上一路飞过去,惹来无数好奇的目光。</p>
“华哥,什么诨事这生着急?”</p>
宋家商号的一个学徒和这少年素来熟稔,见他一副喜坏了的样子从店铺门前跑过,忍不住大声问道。那华哥儿听到叫唤,转过身来看了看,见是儿时相熟的玩伴,脸上笑了笑。少年急着要赶回去,身子转了过来脚下却不停步,倒着在街上走着,把认识他的人看得啧啧称奇。</p>
身后终究没长眼睛,那少年正要答话,却一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万州来的女客商身上。</p>
“哎呀!哪里来的混…”</p>
那少女站在一家瓷器店门口,正跟着父亲选购贩到马尼拉去的“琼州瓷”,却突然被人撞了个满怀。少女一句“混沌魍魉”没有骂出来,却见那华哥儿直说“得罪”,满目关切满脸歉意的站在路中央。你再看他的样貌,面若冠玉色如春晓,鼻若栋梁目沉如水,好一个潘安般的人物。</p>
姐儿爱俏,见到这样的人物,这时哪里还骂得出来。少女心神稍滞,生生把那句骂人的话吞了下去,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看得旁边胖胖的老父亲脸色一沉。</p>
那华哥儿看到那少女样貌,也是吞了口口水,但等他看了眼手上的报纸,脚下终究又迈了出去,咬牙又要往店里跑去。这么撞了一下,他却把玩伴的呼唤给忘记了,那宋家的学徒不肯放过他,一只脚走出店门大声说道,“莫走!是什么个营生?这般猴急!”</p>
华哥这才记得他来,歉疚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儿时的玩伴,华哥脸上复又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手上的《五源日报》,用最大的音量说道,“大喜事!西王平了广西!”</p>
“真的!?”</p>
听到这话,那宋家学徒一脸的惊喜,另一只脚也踩出了店门。这话一出,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如平地惊雷,在热闹的南大街生生炸起,吸引了所有的注意,一时竟让南海国最喧杂的批发市场突然安静下来。</p>
全世界都看了过来,那和人讨价还价的布庄掌柜发现他的潮州顾客已经看向了街中间,怔怔地看着华哥儿。刚被华哥撞了一下的几个马尼拉华商忘记了这小小的不快,停下了脚步,紧紧地盯着华哥手上的报纸。押着一车粮食走过来的儋州农场主大声喊“吁”停下了马车,看了看华哥,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报纸。</p>
刘家酒楼里,小二端着一盘炒猪肉正要上菜,却突然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停在了客人桌子边上,愣愣地看着华哥。托着菜盆的手时间久了,他突然被狠狠地烫了好一下,得瑟着把汤盆扔在了桌上,溅起了一片热乎乎的汤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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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人责怪他了,一层楼的客人全都跑到了酒楼门口去,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马路中间的华哥儿。涌动的街上突然静止了下来,人们全围了上来,竖着耳朵睁着眼睛盯着在华哥儿。</p>
被华哥儿撞了一下的女孩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愣了愣,满脸诧异地看着华哥。她的父亲哼了一声,走上一步就伸手要抢华哥手里的报纸。华哥儿哪里肯给他,把报纸往背上一放怒喝道,“你这浑人,自己到官铺里买去,怎么抢我…”</p>
那中年人手正伸出一半,却被这少年当头喝了好大一个尴尬。华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宋家学徒好大声音地急切问道,“华哥你快说!西王当真平了广西?”</p>
华哥儿愣了愣,停住了话头。他转头看了看宋家学徒,脸上又重新笑了起来,举起手上的报纸加刊大声说道,“听说是清早从广西传来的消息!就大前天,西王在廉州府蝴蝶岭阵斩沙定洲!”</p>
少年看了看眼睛里冒光的商人们,爽朗地笑了笑,大声说道,“南王已经整军班师,西王率军北上追击溃兵,怕要不了半个月,就要拿下整个广西了!”</p>
“真的?”</p>
“这位公子,可不是玩笑?”</p>
人们看着华哥儿,一个个都是满面的关切,焦急地追问确认着,生怕这么重要的信息是个玩笑。华哥气不过地把那加刊往众人眼前一摊,大声说道,“我却为何要鬼混你们,自己看罢!”</p>
看见那加刊却是印有《五源日报》的报花,见那上写的几个大字标题,众人才相信了。他们的眼睛越睁越大,一个个都是满面的笑容。街面上众人站成一团,一时竟没人说话。</p>
华哥儿看了看众人,大声说道,“西王南王定了广西,诸位快张罗着对策吧!我家东家还不知道,我得赶过去报信呢,麻烦诸位让我过去!”</p>
他这话一说完,前面的人倒是没让开,汪家粮庄的二楼突然打开了窗子。汪家的女人欣喜地看了看下面的人群,转头大声朝屋里叫唤着,</p>
“掌柜的!广西平了!快去广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