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强慌忙去拿抄网,帮忙将鱼弄了起来,扔进桶里,才笑呵呵地说道:“看来今天是有口福了,老刘烹制大蒜鲢鱼的味道,那可是了不得。”
林辰暮就一语双关地说道:“想要钓大鱼,就要耐得住寂寞。这收获的过程很有意思,不是吗?”
“可如果鱼吃了饵跑了呢?”
林辰暮一边往吊钩上重新上饵,一边淡然地说道:“那就重新再钓,我相信,只要鱼儿要吃饵,迟早会上钩的。”既像是在说钓鱼,就像是在传授官场的领悟。
见林辰暮淡然笃定的样子,陆明强笑了笑,说道:“林书记,你说的这些都太深奥了,不过不论怎么说,这次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话,别说当副主任了,恐怕早就被乔瑞华和苏昌志暗害进去了。”
林辰暮就笑着说道:“他们暗害你,也是为了对付我。不过你今后是管委会副主任了,以前那些臭脾气,可得好好改改了。”
陆明强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有些像是做梦一样。想想以前还在官塘时,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今天。
“对了,林书记,我可是听说了曾书记过段时间就会病退,你知道吧?”陆明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林辰暮微微点头,他听蔡元峰电话里隐晦地提到过。前面出了葛彦平事件,就惹得不少人对他很有意见了,不过总算上头还有人替他说话,才勉强压了下来。可这次倒好,自己被省纪委双规的事情又惹出了中纪委督察组,更是惹得老爷子大怒,即便是再想庇护他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不过中央为了安定团结,却是给他留了颜面,用病退这个还算体面的理由结束他的政治生涯。
虽然不想领老爷子的情,不过林辰暮也知道,倘若不是老爷子的关系,自己几乎是不可能囫囵出来的。双规这顶大帽子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而随着老爷子的震怒,自己的身份也渐渐会浮出水面,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做回自己?
“不管曾书记是否病退,都和咱们没关系。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林辰暮淡淡笑道,又不无警告地说道:“你也别去胡乱传,曾书记一天没退,都还是咱们的领导。再说了,许多事情在没有最后确定之前,都还有很大的变数,究竟如何谁又说得清楚呢?”
话不过也就这么一说。陆明强都能得到消息,那证明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是谁放出的风声,又有怎样的目的,这是显而易见的。随着曾志亦的离去,许多沉寂的势力或许都会按耐不住,展开一场博弈,其激烈程度丝毫也不会逊色于硝烟弥漫的战场。林辰暮只希望,别对自己的高新区造成太大的影响就行了。
陆明强连连点头,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又满是期冀地问道:“林书记,你说杨书记这次能不能更进一步?” 在武溪,他和林辰暮最大的依仗就是杨卫国了,当然希望杨卫国的地位越来越高,越来越稳,这样他们也才能随之水涨船高。
“应该会入常。”林辰暮就笑着说道。虽然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不过入常应该是十拿九稳。武溪原本就是副省级城市,以前历届市委书记都入常了。杨卫国刚来时没能入常,这次却是个大好良机。入常之后,虽然在省内其他事务上的话语权不够,但权势和影响力却不是区区一个市委书记所能比拟的。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只是武溪的市委书记,那么其他地方的官员干部或许根本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可省委常委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是省委领导,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呵呵,那就好。其实依杨书记的能力和地位,早就该入常了,听说以前就是曾书记给拦着,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或许用不了多久,杨书记就成杨省长了也不一定。”陆明强就显得颇有些兴奋。
林辰暮却知道,这并没那么容易。副部到正部看起来只有一步之遥,可许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跨过这道坎。这次就算常宏然也不见得能完成省长到省委书记的跨越。到了这个层面,博弈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城一地的得失问题了,或许要有无数次惊天动地的大碰撞,最终才能决出高下。
“对了林书记,我这几天老是睡不好,躺在床上闭上眼就在琢磨要怎么才能当好这个副主任?不辜负杨书记和您的信赖,搞得你嫂子都怨声载道的。”
林辰暮轻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以前怎么干,现在还就怎么干。只不过你现在不光是分局局长,还是管委会的副主任,看待事物的眼光和高度可不能停留在以前,做事也多动动脑子。”
陆明强就笑着道:“我这人不爱动脑子,反正您说咋办就我就咋办,指东绝不朝西。”
林辰暮瞪了他一眼:“少给我打马虎眼,你花花肠子还少了?”
陆明强嘿嘿笑了笑,又咂吧咂吧嘴说道:“上次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陶昌平伙同邬军干的,要不要立刻对他们进行抓捕?”
林辰暮摆摆手道:“你刚当上副主任,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好,有些事不能急,会有机会的。”
“可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又觉得不甘心。”陆明强就嚷嚷道,心里想来都是后怕不已。自从搭上林辰暮这根线,从官塘派出所所长奇迹般一跃成为云岩县公安局副局长之后,陆明强就燃起了他事业的第二春。为此,他极为谨小慎微,除了正常的吃吃喝喝和年节红包之外,别的是一概不收,即便是烟酒都不收,有时候甚至还从手下那里蹭烟抽。却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次倘若不是林辰暮发现及时,进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此,当查明谁在背后搞鬼,能忍住没当场去抓人,就算是这几年跟着林辰暮长进了,也知道冷静和思考了。至于背后的苏昌志,无需多说,林辰暮自然想得到。
林辰暮琢磨了片刻,问道:“这个邬军是干什么的?”
“怎么说呢?搞了个保安公司,好像叫什么金鹰,里面养了不少亡命之徒,专门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比如看场子、讨债、恐吓威胁,恶意伤人。听说都是有价码的,下一条膀子多少钱,把人撞成残废多少钱……”陆明强显然是对邬军仔细调查过,这些情况张口就来。
林辰暮不禁骇然,武溪可是省会城市,居然还能有这种恶瘤存在?显而易见,背后一定有保护伞,要不然还能等到今天?早就被专政了。
“说说吧,什么来路。”林辰暮将鱼竿插在地上,陡然间没有了垂钓的兴致。
“这个人水有点深,谁都说不清楚他背后究竟都有些什么关系。有的说他跟市局分管刑侦的汪局是把兄弟,也有的说他是张市长的妻弟,还有人说他的根子在省军区。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他有一次砸人场子,硬是从部队上拉出了整整三大车丘八。总之,三教九流的人他似乎都有所交往。不过以前他是从不沾惹官场的事,不知道这次怎么会破例。”说到这里,陆明强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看得出来,面对这么一个人,他还真是有些伤脑筋,就像是一只刺猬,竖起了身上的刺,让你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