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如寒潭,清冷如寒星,锐利如刀锋.流转间,能将人不知不觉间吸进去.
眼里的的疑惑一闪而过,剧烈的咳嗽喘气,两颊上浮上红晕,很美,那种病态的美.
长春宫的这个小偏殿,草木葱茏,本已废弃多年,草草打理出来,添了七八个人手,不似从前的冷清,却还是阴森森的.殿内总弥漫着一股药味,总让人透不过气来更让人压抑.除去每日几个小太监将一日的补给送进来,这殿里几乎和外面没有一点接触,殿内的宫人显然经过挑选,都稳妥沉默,从不多话,再加上个身弱多病的主子,一日里时常昏睡七八个时辰,是以有时一日内也听不到半句话语.
白敏一直记着燕天朗的吩咐,她自是步步小心,句句斟酌,不敢有丝毫轻怠.对赵郁悉心照料,对宫人们严加管教,也算是上下齐心.
白敏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身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从前她是大齐的公主,王笑愚再怎么欺凌也是暗地里.现在,她是个没人认账的冒牌郡主,在六王府和皇宫辗转,她是六王燕北济的玩物,整个西辽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况且,腹部那刀伤,那刀伤导致的小产,是瞒不了人的.
如今,许是皇上太后看不过眼了,将她抛到这小偏殿,虽无明令,任谁也看得出,这算是软禁了.没有任何探视和关心,一个女子孤零零地在异国的深宫里自生自灭.
白敏是不敢表示任何关心的,她只能谨守本分,她永远不会忘记燕天朗的话:”这宫是朕的宫殿,任何事都逃不过朕的掌握,别耍花样…”
那般阴恻恻的,虽说贱命一条,但蝼蚁尚且偷生.
而且,永熙公主好似已经不记得她了,看她的眼神如陌生人.在清醒时几乎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窗外,背影沉静如秋水.
一日深夜,白敏忙完最后一桩,正待歇息.突见她寝室里还燃着蜡烛,还以为是哪个宫人疏忽忘记熄灭,进去一看却是她还俯在烛下.这还了得?!天气还凉着,况且才退了些烧,要是复发了还不得折腾些日子.
轻手轻脚走过去,只见她手上拿着一张染着血污的纸,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眼睛却痴痴望着烛火,那专注的神情,充满希冀的微笑,美得让人窒息.
“殿下…殿下…”她轻轻唤,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唤她.
她似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将纸往袖里一掩,冷冷道:”你退下.”
她的冷淡,令白敏觉得委屈,道:”殿下若有恙,奴婢罪该万死!”
赵郁疑惑地看着她,道:”这里哪来的殿下?再者,在他们眼里,我也不过贱命一条,哪犯得着让谁罪该万死?”
白敏冷笑道:”姑娘不必动气,人与人的天差地别,早已是注定的.若你不是殿下,你以为还有什么原因让你到这里来?”
说完退下.片刻,便有睡眼惺松的宫人进来服侍歇息.
赵郁怎会不记得这个白敏,她那么从容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出言不逊?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里,是谁安排的,又是什么目的?
她不可相信她.
这番入宫,名义上是太后教养.赵郁苦笑,她这毫无关系的人,太后可要怎样教养?
除去燕北济,西辽皇室与她毫无交情,却也待她不薄.这一个月里,多少名贵药材,珍馐佳肴下了腹.
养肥了不过待宰.
再怎么异想天开也不会想到第一个踏进这里的会是西辽的皇帝.
偏偏随着那声”皇上驾到!”,被臣民奉若神祗的西辽国主施施然进来了.
赵郁还愣着,白敏却手脚麻利地替她整理衣饰,扶到门外跪迎,这架势,这阵张还真不是一般地大.
燕天朗低头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毕竟是病中,形容憔悴,面无血色,身形萎顿,有气无力.
跟熙贵妃是没法比的,她是一朵怒放的名贵鲜花.
饶是如此,但眼前这个女人怎会还是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没来由地觉得她美?真是怪异!
待他坐定,才吩咐:”免礼.”
脑子早跟着腿一起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