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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梦里春秋(2 / 2)

我被哭声干扰的辗转反侧,转个身,那哭声还在,我便捂住耳朵,还在,还在。我一下暴跳起来,竭力睁大眼,问,“谁,谁在哭?”

照例没有回应,这倒在我的意料中。我便捏紧颈项上的白玉九龙玉璧。(阿爹说那是我出生时便带来的。要我一定珍惜,不得令他人发现,我是如何也不会相信阿爹所谓‘生来便有’之说。所以佩戴了,我不过是极喜欢那九条龙,竟如活着般,虽各个不同,却皆是飘逸洒脱,如同借它一片云便可以飞升,沾些许湿气便可入水般。何况那玉,色泽莹润的很,一瞧便非等闲之物,不知老阿爹从何拾荒得来,许是盗墓?杀人越货?我被自家这个念头吓的激灵灵一颤,于是···才有梦中美人的纠缠?)

这夜,我便愈发在自惊自怪中不肯入睡。

【三】

密室的时光似凝固的冰,是负担过重的肩,流逝的很慢,很慢。压抑很重,很重。我一直煎熬到有光透进来,才一头扑倒,放心的去补觉。

后来才明白,什么叫期望愈高失望欲大。我想上天不公,我不过是期望在被爹爹惩罚的日子那破空而来的绝色美人儿遗忘我罢了。

梦,却延续着,竟不带重复的延续下篇儿,也延续着不属于我的折磨-----

还是那屋子,地上是铺着长长的大红毯儿,刺绣着花色不同的四季景色,先是秋景里的深黄绛红的落叶在风中飘零,树下自成叶径,倒如一个凄伤的梦,我读出的画语说的是‘秋扇见捐’;那地毯一卷,下一景是冬季,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唯一只白狐或是白雪凝结的狐,只一个渐行渐远渐模糊的背影,天际的遥远处不过是虚化的几多梅罢了,便连那梅亦是白的,如那狐一般竟不知是雪染成的白还是本色使然。我便哆嗦了一下,觉出万物萧杀;

在我打了个哆儿时,梦里的地毯所描绘的场景已是暮春季节,很典型的一园子的拆紫嫣红,半凋零半怒放半枯萎,无蜂儿无蝶儿,一园子的寂静与寂寞。这便很容易读懂,‘似水流年,如花美眷’的女孩儿,“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不待我再多感叹,红色地毯翻卷,舒展,急剧抖动着,水田一色下,下···是嬉水的帝君与美人,正活色生香的上演,美人儿家的卧榻太过狭窄,以至于他们施展不开手脚?(我如是想。)

待老帝君绿着眼睛将美人儿扑倒时,我委实不知老帝君清瘦的腰腹间,它···它,我便惊吓的比了比长度,那物似在我手心里,我被烫的一个哆嗦。那长那粗那叫个狰狞,我···我替美人儿担忧。

美人儿如燕子,来个剪尾,老帝君奋力,只一刀,如对敌,一刀致命。

我只觉‘嘣’一声,血腥味飞溅,而后是香味飞扑,而后是老帝君舒服的长吟,而后是美人凄厉的喊声,只是下半截被老帝君吞了去,那声儿霎时模糊了起来暧-昧了起来。(于是,我看到的夏景,便是血色氤-氲,香雾缭-绕,)

【四】

梦中的画面抖动的再也看不清,许是老帝君纵马飞驰,速度太快,我只闻到香味从原先相对的恬淡到后来的浓烈,我便伸出手,总觉自家这曾意想中握过的手,有物,还在腾挪着,化龙腾飞,化马驰骋,化狼撕咬···

没有晨昏。

只有杀伐声,吟唱声,

想来也没有固定的场所。偶尔清晰的画面便是美人儿参差逶迤的红花朵朵,几成立体,依旧在蔓延中。

待那两人身形变稀变薄最后支持不住化身两只红白狐狸纠-缠时,竟是没有任何的背景,单单是纠-缠中的一白已红两只狐,红狐额心火焰霍霍,白狐桃花眼里竟是一片冷漠。

我默了默,摁着九龙玉璧,摁在心口位置,缩成一团。

不知老帝君累得慌不,然则他力竭还在索取中,一直···一直,画面最后的炸飞,画面里传来的是两只狐狸亢奋,可怖,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形容呢?那两声嘶叫颇是起于千年沧桑又归于千年沉寂。

我惊悚的睁大了眼。

我觉出有什么呼啸而过,可惜未曾抓住,我顿时木然而坐。心,空荡荡的,着实凄凉。

梦醒,密室里一个我。

我细细儿想,老帝君睡着前,美人儿无声的口型。分明说的是,“自然夫妻你不曾珍惜,那么,就止于此。从此再无欢爱。”如此说了,美人儿却似透过画面望向我。我一惊,复又一个哆嗦。下意识我便捏了玉璧。有一声叹息在耳边,如风,拂过。

我,红了眼眶。

其实我不知自己是叹息什么。我想其中定有误会在着。只不知两人是谁忽略了本该拥有的风景。

那本该是苍翠的生命之绿舒张着恣意着,而美人儿此前此后,如同她的入我梦,本该尽显回眸一笑的媚骨而不是激情后初听是嶙峋傲骨,细想委实是苍苔满地的衰败与感伤。

我便握了心口,连同那片玉璧。这心,痛的如同摆渡。舟小风大浪急。一个浪来之间小舟滴溜溜转着却不肯前进半步,而一江的浊流貌似了无声息却被两山夹击着,它便也怒气冲冲的夹了我这小小的渡船。

【五】

静静儿,我团坐在密室一角。一时里觉自己也曾行至鸟绝踪灭时,起看云起云收时,便有什么在血脉里流淌,想倾听想捕捉又不能够。

待老阿爹将我放出去时,我没有素常的狂躁,我只是仰了头,将爹爹深深儿一望,轻声唤了声“爹爹。”

不知何故,老爹爹抖了抖,我觉有泪在眶里上窜下跳,我颇想抱一抱爹爹的,终归不好意思,我便埋了头,快速的进自家后罩楼的庖厨去觅食儿吃。爹爹便一径的看着我。

我想我只是慑服于那个梦罢了,尽管是不该我承担的。我却在第一次梦时的乱了方寸到如今能够平静的细品,便也品出雨骤中的风悲来。

我不想说给爹爹听,如今我悄然而行在这两场梦中,才正真应了自己的名字“不哗。”

阿爹望我的目光似乎有了些忧伤,也深沉了许多,或者阿爹同样通过我在望一些什么,他的故人,还是画中的老帝君。

我不问,我也不再打趣爹爹,只不过因了爹爹将那画轴藏的太紧,我本想细细儿观赏一下的,就如看书,却读出画中未尽的含义,正讲述的故事,或者是寻见何以有停歇的念头。

阿爹不知,阿爹依然将画轴藏的好紧,我便也不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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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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