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也是委屈,叫苦道:“爱买不买,今日不买,等过几日还要贵哩。这等金贵的种子。种出来便是钱。京城的大商户都在收这玉、米,收了去做香水哩。七八个棒子才能出一小瓶玉迷香。”
农人们亦是叫苦连天:“香水香水,擦得再香,丑婆娘还是丑婆娘,都是富人惹得祸,好好的吃食净做些无用的物事出来,可苦了我们种地的。”
抱怨归抱怨,该买的还是要买。去年秋季,玉米已在京城郊外种了一季,长势喜人,耐寒抗冻,不管田地肥瘾。下手快的农人都从中得了好处,以至于开年之后,农人们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市集买那玉米种。
司马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笑,看来,司马善让人散布的消息显然已经造成了玉米的紧俏。市易司连芝麻都不放过,玉米这个金灿灿的东西摆在面前,怎能不上钩?
与此双管其下的是,史涛与张樟也各自安排了在京城的商铺开始高价收购玉米,并暗中偷运出城,只留一小部分在商户内以充门面。
司马瑜逛了半天,极是满意图前的尖爆场面,压低了头上的帽子,消失在人流中。
是夜,慧贤雅叙的一间小屋之内,坐满了人,钱庄的核心董事会正在召开。司马兄妹除了司马善,其余四人俱都在场,史涛与张樟,作为此次资本之战的主力军,亦早早地来到。贺暄这个老智囊也被邀请列席。
江耘清咳一声,出言道:“史、张两位大哥,此番之事,关系重大,江耘并无勉强之意,两位如果心存顾虑,可置身事外,江耘也不会因此而心存芥蒂。今日在此,这番话总是要说的。
史涛与张樟对视一眼,正色道:“江大人,君子一诺,价值万金。我与张兄唯江大人马是瞻。”
张樟亦道:“江大人言重了。此非江大人一人之事,他要寻我钱庄之事,我等岂能坐以待毙?寻常摊派、盘录小事,打打秋风,我等商家小民也就认了。钱庄之传家大业,不可轻忽。若按瑜先生的谋划,此正可大长我钱庄信用之事。”
司马瑜怕江耘脸皮薄,接过话头道:“不错。江大人自从朝中得到消息,有人要寻我钱庄之事,借机敛财。是小老儿我,让江大人勿要孤身作战,也不要拘泥与庙堂之争。弃场之事,大可商场上来解决。”
按照司马瑜当初的定计,为不旧腰。势必要此资财雄厚的商家加入。便拉了史张两人说为钱庄未来计。江耘顺着他的话,说道:“江耘多方打探,得知对手欲拿我钱庄封桩钱做文章,大抵是在京城兑换大量的小面额见票即付的钱票,然后放至别处州县的钱庄一次性兑现,造成挤兑之势
史涛恨声道:“若有人存心如此,定然造成附近州县钱庄的周转困难,以有心对无心,我等必受其害,此计恶毒。”
司马瑜波澜不惊道:“他既然要坏我兄妹的营生,我司马瑜也不是好相与的。
诸位,某有一计,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史张二人道:“瑜先生请讲。”
司马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小人之谋,便是以市易司库钱为本,兑我京城钱庄之钱票行挤兑之事,京城之钱庄共有两家,分别为我兄妹与史张两位先生所开。封桩之钱各是两万贯
司马倩补充道:“按我等当初十之七的比例,可的钱票数约为六万贯。且京城资金充裕,钱庄的信用又不错,这半年来两家钱庄收存的银钱也有个三四万贯。”
司马瑜接着道:“市易司用的乃是官钱,不可能跑得太远。京城之周,便是大名府与应天府设有钱庄,所兑之处便只有这两处。应天府离京城只一日路程,大名府则需两日。只需略施小计,诱其至大名府兑换,则与我大有稗益。”
司马啸道:“何故?”
“此为两便之计,挤兑之事,去时容易回时难。他拿钱票去大名府兑,换了银钱,这么大的数目,没个三日运不回京城。这三日时间,足够天翻地覆。”
“若他去应天府又如何?”张樟不放心道。
“应天府却在运河之上,船行半日可达,我京城的银钱亦可随时支援。市易司的周转之钱不下十万贯”司马瑜沉吟着说道。
“十万之数,便在全在京城买了小额见票即付的钱票去,亦是无碍的。我们只需运钱至大名府即可。瑜先生冉有何不可决之事?”史涛见耳马瑜犹豫,问道。
“若是如此,则便宜了这帮寻事之人。我等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司马瑜冷笑道。
“走了,见票即付的钱票本是为了流通之便,并无手续之费。”张樟赞同道。
“若不让这些人长吃点苦头,如何会长记性。某让两位先生近日高价收购玉米,便是以此为饵,嘿嘿司马瑜笑道。
江耘道:“不错。人若犯我,我也不会客气。瑜先生自有定计,会让市易司上钩,大量收储玉米以囤积居奇,行垄断之事。开春之前玉米种正是大热之际,市易司自然会按照惯例,召集京城商户,将玉米转售换取大量银钱。一经转手,这十万贯只怕变成十四五万。若以此为本,则更能将挤兑之事扩大,此谓之效益最大化。”
“然后,我们再将放在城外的玉米运入京城,打压价格?”史涛问道。
“正是。”江耘道。
“江大人,非是史某胆子如此作为,若市易司告我等扰乱市场,这帽子压下来,只怕
司马瑜笑道:“两位先生近日收了几个了?”
史涛脸红道:“六七千个总有吧。”
一直没说话的司马倩轻笑道:“史先生觉得,这六七千个能撼动整个市场的价格吗?便按如今的行情算,一贯五一个的玉米,十万贯只怕可以买个六七万个了。”
司马瑜道:“两位敬请放心。此番主战场却在我妹子身上,若有风险,也是她自待了去。年前已在浏阳收了数万个玉米,由啸大哥分批秘密地运至京城附近了。”
史涛还是不放心,提醒道:“诸位,如此一来,动静会不会太大?”
司马瑜道:“悄掌柜自有说法。”
“我只说玉迷香工艺改进了,所需原料大减,又苦于京城百姓无玉、米种可耕种,便自运来京城售,有何不可。便是让他知晓其中关节,也是事后之事了。某一介小商,却也不怕他官家乱来司马倩傲然道。
史涛抚掌大笑:“妙哉,妙哉,与你兄妹一道共事,乃人生乐事也。倩掌柜巾帼英雄也,我等自不能输了去
张棹担心道:“倩掌柜,如此一来,这玉米必然贱价。”
司马倩道:“浏阳秋收的玉米已经不如春季这般高价,半贯钱一个。收来,无论如何,一贯钱一个总是有的,无非少赚点罢了。若低于一贯钱,我却不卖。我兄妹俩已决定在京城再建一个香水作坊,地儿都寻好了,并无后顾之忧。”
史张两人再无担忧,齐声赞道:“如此,则万全矣,瑜先生果然算无遗策!”
“尚有一环,不在全盘之内。”司马瑜道。
“应天府。”坐在角落里的贺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