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年(1582)5月1日,红叶军和池田军抵达了备前国前线,此时的羽柴军正在备中高松城下与毛利军对峙。备中高松城的守将清水宗治率领城兵6000人坚守不出,而随后山阳道的毛利家援军也陆续抵达,城内总人数达到了15000人。备中高松城虽然只是一座平城,但它地处盆地,东、西、北三面环山,南方则修筑了完善的防御工事,城池周围也是沼泽密布、泥泞不堪,可谓是山阳道地区易守难攻的第一坚城。羽柴军虽然有40000之众,但是也拿这备中高松城无可奈何。
在雨秋平和池田恒兴的援军抵达后,织田家在前线的兵力瞬间达到了近100000人。毛利家的60000军队有15000人留在安艺、周防、长门一带防守本据地的沿海地区,还有10000人跟着吉川元春在伯耆国对阵明智光秀,能够调来山阳道前线的不过只有35000人,面对织田家的大军实在是力不从心。
得到了雨秋平支援的羽柴秀吉率众将备中高松城从四面团团包围,在之后赶来的小早川隆景率领的20000毛利军也不敢冒进解围,只得进驻了备中高松城南方偏西的日差山。不过织田军也不敢对坚城备中高松城动手,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不过织田家庞大的兵力优势是毛利家不能匹敌的,在天正十年(1582)5月4日,池田恒兴就率领本部的8000人和雨秋平派出的星火备、天河备的援军9000人作为别动队,向着备中高松城北边的虎仓城挺进。虎仓城守将是清水宗治的女婿中岛元行,手上的兵力不过300,根本不是池田恒兴的对手,立刻向屯驻于备中高松城南方日差山上的小早川隆景求援。然而雨秋平却下令铜墙备不断地在备中高松城北边的地域徘徊游弋,兵微将寡的小早川隆景根本没有办法在织田军大军和上千骑兵的面前完成战场机动,只得放弃了支援。
无可奈何的中岛元行看不到抵抗的可能,而在池田恒兴旗本骑兵的威胁下也没有了撤退的机会。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派出使者向池田恒兴请降,然而却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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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十年(1582)5月7日,日差山上毛利家的本阵内。
“池田恒兴点名要和我暗中谈判?”得到消息的小早川隆景非常不解,看着两手空空回来的使者,“没有任何正式书简,只是传递一个口信,而且要求我不得张扬只能暗中前去?”
“殿下明鉴,对方就是这么交代的。”中岛元行派出的使者同样一头雾水,只得老实地回答道。
“兄长,去不得。”还没等小早川隆景说话,一旁的四弟穗井田元清却依旧坐不住了,第一个站出来劝谏道,“这样毫无保证的约见,搞不好就是一场陷阱。到时候哪怕织田家把您扣下甚至是对您不利,我们也毫无办法。”
“怎会如此?织田家如今
已经坐拥天下,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失信于武家?”小早川隆景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不止于此,我觉得可以赴约。”
“殿下,这终究是行险。”毛利家的资深宿老穴户隆家同样开口反对道,“织田家明显已经不讲道义了,哪怕我们毛利家已经臣服于他们,哪怕我们完全和公方殿划清界限,甚至舍弃了过去几十年和将军家的情谊把公方殿扭送到京都,织田家仍然咬着我们不放。织田家摆明了就是要灭了我们,去他们那里谈判无异于九死一生。”
“还有什么比现在毛利家的局面更九死一生吗?”小早川隆景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花白的头发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憔悴。虽然他今年已经50,但是之前他的白头发却出奇地少,一直让吉川元春和其他家中宿老们羡慕得很。可是在足利义西事件爆发后的半个月来,他的满头黑发却瞬间白了大半。“六万残兵,八国残破之地,对抗天下……还有比这更九死一生的吗?”
“兄长…”“殿下…”听到小早川隆景的话后,帐内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足利义西事件爆发以来,毛利家上下都是如坠冰窟。足利义西匪夷所思地去而复返和织田信长飞快的宣战和紧咬不放,显然就是实现安排好要针对毛利家的,哪怕毛利家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织田家这赶尽杀绝的态度和毛利家与织田家间压倒性的物量差令毛利家上下绝望不已,虽然大多数的豪族和武士依然几十年如一日地尊奉着毛利家的命令集结起来,但是军队上下的失败主义情绪已经弥漫地无法控制,所有人都找不到任何取胜的机会。
“任何一个机会,哪怕再渺茫再危险都不能放过。对现在的毛利家而言,我们已经浪费不起任何一个机会了。”小早川隆景缓缓站起了身,做出了一个让使者引路的姿势,“之前织田家的态度是根本不给毛利家谈判的机会,但现在既然有了转机,那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必须赴约。”
“殿下。”穴户隆家闻言已经是热泪盈眶,猛地站起身拦在了小早川隆景身前,“此等危险之事还是让老臣去吧。你们都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此等生死未卜之事,让老臣这时日无多的老骨头去就可以了。毛利家不能少了殿下!”
“穴户大人有心了,但是我非去不可,现在我们只能一切都按他们说的办,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小早川隆景向穴户隆家行了一礼,随后侧身让过了怔在原地的穴户隆家,低声道,“先父把毛利家和主公托付给我,我不能辜负了他,我早就做好了为毛利家献身的觉悟了。”
“如果我遭遇不测,就有四弟接过山阳道的指挥权,由穴户大人辅佐。”小早川隆景向双眼通红的部下们最后交代了几句,随后便跟着使者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