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她。她笑了笑,道:“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是吧?”
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公主接着说道: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或许书中告诉你应该信奉天理轮回、因果报应,以及什么人间正道等等。本宫小的时候,对这些东西也是深信不疑的。但是,这些年来本宫的所见所闻,却不是这么回事。很多人死了,不是因为他们该死。而是有人要他们死,他们就死了。当屠刀举起时,不管是老子庄子孔子孟子都救不了你。”她顿了顿,“任何人都救不了。”
陈阳定定地望着她,思绪纷飞。公主的话极其叛逆,甚至有些大逆不道。但是陈阳竟没有感到一点儿不适。她说的似乎是对的。一时间,他仿佛对自己的人生观都产生了怀疑。
“我问你,你知道本宫从小就大见过多少次杀人吗?”
陈阳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知道。公主狡黠地笑了笑,道:
“亲眼所见的,一次都没有。但是听闻的,数都数不过来。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丫鬟马夫,太多太多了。有时候本宫就想那座皇宫里究竟死过多少人,到底集聚了多少冤魂。或许将来有一天,本宫也会像那样死于人手。也许,你也会。”
陈阳不禁颤抖了一下,被公主看到了。“怎么,你怕啦?”
“嗯。”他承认了。
“知道怕,说明你还不傻。”公主轻佻地说笑着,“不过,绝不能让人看出来。”
“额,殿下为何这么说?”
公主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知道刚才那头老鹿临死前拼命想要逃脱时,为什么最后会冲向你?”
陈阳有些茫然,回道:“它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在胡乱地横冲直撞。”
“不不不,”公主连连摆手,“它确实是作困兽斗了,但并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并不是在胡乱冲撞。”
看到陈阳一脸懵圈,她继续解释道:
“当时老鹿先是虚晃一枪,把人都引了过去。忽然一个回马枪就直奔你而来。它是有预谋的,你看它朝你冲过来时那股义无反顾的架势。这是在拼死一搏,它知道这是它最后的机会,也就是你。”
陈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地说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胆怯了。”太平公主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对它存有恻隐之心,对杀戮怀有怯意。而这些它都看得一清二楚,通过你的眼睛。”
“这儿,这怎么可能?”陈阳支吾着,试图为自己争辩。但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心底意识到公主的话是对的。
“那老鹿看到了你的胆怯、你的怜悯。所以,它毫不犹豫地就把尖锐的长角对准了你。你有想过如果最后关头它没有被来人喝退,会有什么后果?它为了活命,一定会先杀死你,然后从你身上踏过去。猎人跟猎物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从心里就怯懦了,那么就只能沦为猎物,乖乖受死。你现在还觉得今天本宫猎杀老鹿很残忍、让你无法适从吗?”
陈阳无言以对。沉默了良久,他慢慢地吐出了一句:“我觉得不会了。”
“很好。”公主扬起了头,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岗。天空如大海一般碧蓝,山岗上的绿草在蓝天下随风摇曳着。
“本宫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喜欢打猎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