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为了我好,是吗?”公主听后冷笑道,“你把内卫正在追捕的要犯带到了本宫府中。说不定这一会儿功夫事情就已经传到来俊臣的耳朵里了。你要是真为了我好,等到内卫前来拿人的时候你就去大门外守着、把来犯之人一举歼灭,如何?”
陈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声提醒道:“来俊臣不过是一条狗。”
“可他是皇帝的狗!”她生气地尖叫。然而很快意识到说这种话不能大喊大叫,于是压低了声音,“你没有见过她老人家对付叛逆的手段。”
她见过。陈阳忽然想起,太平公主的第一任丈夫薛绍就是因为涉嫌谋反而被武则天处死的。据说公主当时还挺着大肚子去向母亲求情,然而薛绍还是被乱棍暴打一顿、然后给扔进黑牢里活活饿死了。这些细节还是崔湜偷偷告诉他的,陈阳暗自觉得应该是可信的。
“可他们不是叛逆,是朝廷的忠臣啊!”
公主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陈郎呐,你真是傻得可爱。你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明白自己掺和了什么事情。”她叹了口气,挥挥手宣布,“本宫不想多言,就让他们待到晚上。等到天黑以后让他们从小门走,最好不要闹出什么动静。”
陈阳大失所望。他发现自己还是太相信公主跟自己所谓的感情了。她是坐拥一千两百户食封的大周公主,是帝国最显赫的宫廷贵妇,凭什么会为了他而冒险呢?陈阳本来还幻想能说服公主收留子仪等人,这样至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可是,公主的态度让他倍感挫败。若她不肯收留,郭子仪等人恐怕前脚走出公主府,后脚就踏进了内卫府的牢门。陈阳沉默地呆在原地,沮丧之余开始暗自琢磨起来。除非是公主在乎的人或东西,不然很难说服她。不管是王孝杰还是郭子仪,公主且不说相不相信他们的忠贞,而是根本不在乎。
那她在乎谁呢?自己?陈阳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痴呆。她不会在乎自己的,她是公主。公主应该在乎什么,财富?太平公主可是唯一打破大唐(周)公主食封不超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千户食封让她足以傲视所有的公主王孙。名誉?沽名钓誉之人古今皆有,没有人不喜欢好名声带来的荣耀。亲人呢?陈阳首先排除了她的丈夫,那个男人一直不被公主看得起。剩下的就是她的母亲和哥哥了。公主对母亲应该是非常畏惧的,这一点不难看出。还有就是她的哥哥——皇嗣李旦。巫蛊案发时,李旦的处境岌岌可危,公主表现地非常焦虑,想尽办法要帮哥哥脱离险境。她很在乎哥哥。
陈阳明白了,明白了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他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于是拱手应允:“一切谨遵殿下吩咐。”
公主点了点头。她本想让人给陈阳搬张椅子过来,可是周围一个丫鬟也没有。于是从身下抽出一张丝垫递给陈阳,让他请便。陈阳谢过她的恩赐,小心地把丝垫铺在地上,然后跪坐于公主身前。这时,陈阳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皇嗣殿下近来可还安好?微臣对其仰慕已久,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有幸觐见、一睹真容。还请公主在东宫多为微臣美言几句。”
公主听了颇感意外,回答:“哥哥深居东宫,不便接见外人。不过,你有这份心,本宫很高兴。”说着,她还微笑着点了点头,神态渐渐放松了。
陈阳见状,作出一副极其惋惜的神情,叹道:“既然宫禁森严,那就罢了。微臣只好遥祝皇嗣殿下尊体安康,早日走出宫禁。这也是普天之下广大官民百姓的夙愿啊!”
公主眉头微蹙,默不作声。陈阳注意到了,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跟了我也这么久了,难道还猜不出来?”
陈阳不好意思地笑了,试探着说道:
“莫非是因皇嗣殿下?”
公主轻叹了一声,侧着身子幽幽地望着水中挤在一团的锦鲤,陷入了沉默之中。陈阳见状,壮着胆子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她回过头来看着他,没有一点儿责怪的意思,双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怎么,这回就不怕被人看到啦?”
陈阳诚恳地回道:“怕。但是如果看到您这么忧心忡忡却又帮不上忙,我会寝食难安的。”
公主盯着他的眼睛,须臾,莞尔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