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叉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老板擦着杯子的手也停了下来,这是一段从没听过的情节,他很确定。
“不过光明神似乎并没有遗忘我,那时候我见到了那个神一般的男人,不……我肯定他就是光明之神奥的化身,不然我无法解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至今无法忘记他那杆耀眼的长枪,是他把我从死亡的恐惧中拉了出来,又挑飞了趴在丁小娘身上那几只天杀的怪物,他带着我挨家挨户搜寻幸存者,最后在一面断墙的掩护下和那些不断扑上来的怪物战斗,保护着我们这些幸存者……光明神奥他虽然也会流血和受伤,但是却一步都不曾退却,他为我们挡住了那些怪物们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这些被保护的人已经连睁眼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我只记得最后大家都在小声祈祷着,希望这一切如同噩梦一般最后能烟消云散。”
“草叉子”的眼神恰到好处的有些湿润,起码在酒馆老板的眼里是如此的。声情并茂的故事让那些外乡人都唏嘘不已,可能每个在砂洲讨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这种令人绝望又舍不得放弃希望的时刻吧。
“最后的最后……黎明的曙光终于重新照耀在了我们身上,光明神本尊显现,那些怪物瞬间如同雾气一般消散。那一刻我的眼睛被刺的无法睁开,泪水无法抑制地流淌着,等我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你们说……如果他不是光明神的化身降世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人,那他还能是谁?”说到这里,“草叉子”的神情有些激动,边上的人连带酒馆老板似乎也被他感染了,连连说道赞美伟大的光明。
故事说到这里应该算是完美的结局了,几个和“草叉子”有些熟悉的本地人纷纷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围绕在“草叉子”四周的人渐渐散开,酒馆中慢慢又恢复到了平时那种聊天吹牛的气氛里。当然刚刚故事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大部分的人都还在讨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毕竟夜潮也不是没有人经历过的,但是像这样离奇的故事总是会引来很多的质疑者,甚至有人讨论到热切处还会大声冷嘲热讽“草叉子”其实就是用传说中的三泉镇编故事来骗烟酒的。这些质疑的声音不知道是为了驱散他们心中无端的恐惧还是仅仅为了在温暖的炉火边显示一下自己的胆量,不过这些都影响不到那个刚讲完故事的中年人,他手中拽着酒馆老板偷偷递过来的几个“小号螺母”和第三杯浊酒,对他来说,眼下似乎只有这些东西是最实在的。
“我不得不说,这是个很精彩的故事,我平生听到过很多故事,不过你的故事里有一些内容对我有莫名的吸引力。”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草叉子”耳边响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喝酒忘记敲钟的守夜人吧,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其实你敲不敲最后可能都差不多。”
“外乡人……如果你没有可以聊天的朋友我推荐你去镇中心的粉红床试试运气,那里的姑娘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草叉子”头也不抬,缓缓的说道,似乎刚刚的故事把他的力气也带走了许多。
“可是我更愿意在你这儿试试运气,”在那个低沉的声音说话间只听“啪”的一声,一柄剑鞘上有着幽蓝色鸦纹的长剑被拍在了吧台上,惊得附近的人都回头看去。
那是一件同样有着幽蓝色鸦纹的墨色兜帽长风衣,兜帽和风衣袖口上滚了两道银边,这种精致做工的风衣在铜石南镇上没有人见过,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静观其变,只不过一个个的耳朵倒是都竖了起来。
“草叉子”似乎认识这个纹章,被惊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铁鸦……”
兜帽风衣竖起手指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更不重要,不过我们都认识这个……”说话间兜帽风衣在“草叉子”面前排出三个“大号螺钉”,接着说道:“我觉得看在这三个好朋友的面子上,你的故事里是不是应该把那些光明神照耀的部分改成真知之书里应该记载的样子?或者说,我其实对你口中的光明神化身更有兴趣。”
“草叉子”咽了咽口水,伸了伸手却又犹豫着缩了回去说道:“非常感谢大人的慷慨,小人斗胆,您为何会对一个乡下人故事里的人物感兴趣呢,没有别的意思,我只希望不要浪费大人的时间。”
兜帽风衣笑了笑,小声说道:“想不到一个乡下人还有点义气,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应该知道我们对所有人都不会有多少恶意才是。而且……”兜帽风衣把剑鞘重新插回腰间,继续说道:“我曾经见过你说的那个男人,他的长枪真是黑的可怕呢……”
“草叉子”点点头,表情有些紧张又谄媚的说道:“既然如此,小人烦请大人移步说话,在这种地方会玷污真知之书的神圣。”
兜帽风衣这次是忍不住的朗声大笑起来:“我觉得在这里讨论真知之书就挺不错的,温暖的炉火和咋咋呼呼的环境,多有冒险的气氛。不过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其实我对你刚刚说的不会让人失望的地方也挺有兴趣的,或许你更愿意在那儿和我讨论真知,怎么样?”
“草叉子”的表情终于是放松了下来,一双枯槁的大手小心地盖上了那三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