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家老宅。
老太君房里,除了姜嬛与孔良礼外,孔菊与其侧夫黄氏、儿子孔良智,任氏、郭氏与郭氏所出孔良廉都在。这些日子有孙子、外孙女陪在身边,老太君的精神头好了不少。可是,姜嬛是公主之身,又兼着礼部与刑部的差事,不能在这边久留,半个月已经是极限,明日就要回京。老太君好像有事吩咐,晚饭后派人将在这边的晚辈都叫了来,连病着的任氏也不例外。
老太君坐在软塌上,姜嬛与孔良礼站在他身后,轻轻地给他垂肩。等孔菊等人都入座,老太君便指了自己身边位置,让身后两个挨着自己坐了。任氏为了不让老太君担心,特意涂了不少胭脂,但仍无法掩饰病态;强撑着坐着,忍着不咳嗽。鸥舟站在他身后,神色有些担忧。老太君见了,暗暗点头,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老太君叫其他房里的侍儿都出去,独留下鸥舟照顾任氏,然后才开口对大家说道:“今晚叫你们过来,是趁承公主在这里,安排安排老夫的身后事!”
“祖父,您要长命百岁的,怎么提这个?”姜嬛皱眉嗔道。
孔菊在旁边也开口劝着:“父亲如今身体康泰,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还是过两年再议!”
老太君怕让晚辈们胡思乱想,笑道:“我今年七十八,在咱们大华朝也算是高寿之人,长命百岁都是吉祥话,又有几个能够活到那个岁数的?你们别担心,我还没活够,一时半会儿倒也走不了,只不过想趁着还未糊涂先将身后事交代清楚罢了!”
众人听老太君这样说了,不好再劝,恭耳听了。老太君先叫鸥舟将任氏扶到自己榻上,叫任氏挨着自己坐了,然后拉起他的手:“有风,你身体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主要是忧思过虑的缘故,虽说孩子都是爹娘的心肝肉,但也学学我这老头子,将心放宽些。我那三孙女不是凡人,定不会就这样没了的,你终究要享着她的大福;四孙女更不用说,那年满月时不是叫人给批过八字吗?说过幼时虽有波折,但有手足可依,日后贵气逼人,福禄双至。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她三姐回来自然就有本领找到!”
任氏被老太君的话触动心思,不由红了眼圈,默默点头称是。
老太君对任氏说完,又看向孔莲侧室郭氏,叹了口气:“廉儿爹爹,原本你们夫人为你们抬了身份,是想要你们跟着享享咱家的福,没想到倒成为束缚你为妻主守孝的由头。如今,你夫人三周年早就过了,你若是想守就守;若是想要再走一步,父亲也不怪你。你才十九岁,又没有女儿可以依靠,难不成还非要你耗死在孔家不成?”
郭氏拉着儿子的手,低声道:“永欢没有别的念头,只想带大廉儿,好好侍候老太君!”
老太君这话提过不只一次,见郭氏神情确实不似作伪,知道他性格与楚氏一样固执,是打定了主意,又是感动,又是感叹,没有再对他说什么。
对任氏与郭氏说完后,老太君看向三女儿孔菊,神色有些复杂,沉思许久。孔菊猜到父亲所想,满脸愧色,不顾及小辈们在场,站起来跪倒,膝行到老太君榻前:“父亲请放心,女儿定会恪守诺言,捍卫家族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