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一月二十六,孔府老太君的三七,老太君之子、孔织的舅父贤贵君孔惜言归省。
虽说皇宫到文宣公府不过几里路,但这却是孔惜言入宫十八年后首次省亲。如今废后风波未平,讨伐韩慧卿的奏折雪片似的飞到庆元帝的书案上,后宫君卿蠢蠢欲动,都盯着皇帝手中的凤印。然,凤后宝座,又是谁都能有资格惦记的?放眼后宫,人们才发现,若是梁后有什么变故,最有资格问鼎后位的竟是一向低调行事的贤贵君。虽说梁和卿与韩慧卿都生有公主,但身份地位又怎么比得上孔府嫡子。于是,往孔惜言宫里跑的卿侍们越来越多。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孔贤君只觉得惶恐,开始还小心应对,后来干脆闭门不纳。
贤贵君归省为孔府老太君吊丧之事,是庆元帝早就允了的。孔家虽眼下人丁单薄,但岂是能够随意对待的,慢待了孔家人,只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孔府,大门外。
除了生病卧床的任氏外,孔府众人都换了礼服,男左女右,分立两旁,等着恭候贤贵君的仪驾。从皇宫到这里都设了路障,道路两边用浅黄色的绸子围起,每隔几步,就有一御林军当值,驱逐上前看热闹的百姓。
到了辰时二刻,前面探信的人过来禀告,贵君的仪驾已经进了三品坊,随行的是承公主姜嬛与孔、韩两位王君。
又过了片刻,远处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响,孔织不由松了口气。凌晨起来,忙到现在,若在站下去,自己还好说,长辈们与年幼的几位弟弟妹妹则太辛苦。
皇宫,祥云殿。
姜瑞炎心头火气,若不是顾及到有客人在,怕是就要佛袖而去。来客不是别人,正是梁雨、梁雪姊妹两个的生父,西卫侯府世女梁岪之夫诚明县君。
诚明县君是庆元帝堂弟,自幼养育在去了的梁太后宫中,成人礼后被指给了梁霞的长女梁岪。梁岪性子虽有些良善怯懦,但这位夫君却是宫廷里熏陶出的长袖善舞的人物。在与二夫人、三夫人明争暗斗多年,梁家长房这支不倒,除了有凤后在缘故外,还有这位县君的功劳。
自前些日子得了凤后传信,诚明县君就在梁氏宗族中寻找年龄相当的少年。要挑选的人即要有几份姿色,又不会过于狐媚;既有梁氏的血缘,又不至于将来有奴大欺主之忧。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总算是选了二个出来,一个十五,一个十七,相貌清秀,看起来性子都是乖巧恭顺的。
姜瑞炎不是傻子,听了凤后与诚明县君的寒暄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说什么表兄弟要亲昵亲昵,要留眼前这两个少年在宫里陪他,是陪他,还是陪嫁?
看着脸上还带这几份笑意的凤后,姜瑞炎如坠冰窟,父后这般安排把自己置于何地?难不成真让他学那些所谓的“贤夫”,尚未过门就开始为妻子安排侍室?
姜瑞炎只觉得身子有千百斤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神呆呆的不知望向何处。
诚明县君最是伶俐,见了姜瑞炎的神色,才明白他竟是不知情的,不由多了几份怜惜。可又能够如何,即便尊贵如嫡皇子,嫁人时也要千方谋划。心中虽叹惋不已,嘴里却是另一番说辞,借口要带两个侄儿回府先学学规矩,告辞出宫去了。
祥云殿内,只剩下凤后与姜瑞炎父子二人,其他侍儿都打发出去。
一片沉寂,好一会儿,才听姜瑞炎缓缓道:“父后为何如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