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吧,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做什么都不太方便。”萧天剑自知道这对兄妹的真正身份后,头一次和颜悦色地跟对方说话,“你们曾说过令尊是十年前去世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老实说,虽然年轻时我跟他有些不和,但也算是难得的熟人了。对了,令堂的身体还好吧?”
“父亲是出海时遇上风浪不幸去世的,母亲也在五年前病逝了。”比恩卡淡淡一笑。
萧天剑顿了顿,望向休伯特:“这么说……你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你先前曾提过家中珠宝生意做得很大,难道是你在主持?”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金发少年笑着抬了抬下巴:“让您见笑了,我比起您还差得远呢。”嘴里虽然很谦虚,但口气中却隐含着强烈的自信。
明娜睁大了眼,心中暗暗算了算数,这对兄妹也就十几岁年纪,十年前是几岁,五年前……这个态度不太正经的大哥哥顶多只有十一二岁,比她现在大不了多少,却能主持家里的生意了,真不简单。
不过佩服归佩服,她想起他跟那些女仆们的互动,却觉得有些讨厌。那种亲密的动作,她曾见怀斯对卢芭做过,但怀斯对别的少女一向是很正经的,这个休伯特却同时跟十几个女孩子**,想必就是人们常说的花花公子了吧?她瞥了他一眼,不屑地扁扁嘴。
萧天剑却跟休伯特谈起了生意经,谈得越多,就对他越欣赏,只是想到他的父亲,就暗暗可惜,多次在言谈中打探他招待自己祖孙上船的用意,以及对待父亲当年旧事的真正想法。休伯特一直笑着应对,却防得滴水不漏,还趁机为自己谋得了不少好处。
当船经过两天的航行,终于赶在真正的风暴来临前驶进古登堡海港时,萧天剑只能勉强撑着笑脸跟鲍威兄妹话别,拉着孙女转身走进街道后,他就变了脸色:“臭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玩女人、耍心计,还敢敲我竹杠?!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他在一天一夜里被那少年讨了不少好处去,还答应了让对方和古登堡萧家分行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做珠宝生意,提供的优惠让他心痛不已。而他收获到的,仅仅是对方没有报仇打算这一个情报而已。
明娜轻轻拍着他的背,算是安慰,但想到那个花花公子能让爷爷吃鳖,她倒是很佩服。
他们住进了古登堡的萧家分行,这里的人并没有给明娜脸色看,因为管事小钟斯正是她祖母梅丽的弟弟。当年梅丽怀有萧天剑的骨肉,让她家族处境尴尬,不久就全家被派到古登堡来了。这里只有卡多家的一个中等庄园,人口众多的钟斯家族处境不太妙。萧天剑十几年前在这里购屋,后来把屋子转变成分行的时候,发现了旧日情人家族的困境,便示意手下收梅丽的几个弟弟和侄子做工,其中一个最能干的,在两年前晋升为古登堡分行管事。
这大概也是安隆在为难萧家各分行商队时,放过古登堡商队的原因。
不过明娜觉得那位舅公虽然对她还算不错,但也不太亲近,心中有些困惑。
暴风雨持续了很多天,在这段时间里,明娜只能和爷爷一起呆在分行的房子里,复习学过的魔药和魔法知识,偶尔也练练剑术。烦闷时,也有分行里的老人可以提供各种流言蜚语、八卦消息,这其中就有鲍威家的故事。
原来当年的老鲍威被放逐到古登堡来,足足吃了六七年苦头,直到偶然救了切尔西子爵家小姐的性命,才走了好运。切尔西子爵封邑在古登堡以北五十公里处,有一大片农田和河流,土地肥沃,还拥有一处银矿。身为望族的切尔西家,财富惊人,行事低调,除了一个女儿,没有其他继承人,因此年轻貌美的切尔西子爵小姐是附近贵族人家首选的结婚对象。老鲍威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娶到了这位比他小十岁的小姐,从此过上比当鲍威家继承人时更风光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走运了,他十年前出海游玩时,意外遇上风暴,沉船身亡。死后他那些兄弟还特地跑来“安慰”他的妻儿,对那笔财产不怀好意,不过切尔西家女继承人显然不是软弱之辈,把他们都赶跑了。五年前,切尔西小姐病逝,鲍威家的人又来了,这回却是年仅十一岁的休伯特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与勇气,拒绝了叔伯们的染指,独自支撑起家业,五年下来,鲍威-切尔西家族(这才是兄妹俩真正的姓氏)反倒比他父母在时更兴旺了。
明娜听完后,只是觉得那个花花公子很厉害,而萧天剑却对那少年更加欣赏。暴风雨过后,休伯特亲自到分行来谈先前定下的交易,萧天剑与他谈话时,得知原来先前他与分行这边已经有私下交易了,只是小钟斯碍于旧事,没有大张旗鼓,而这次的交易只是扩大了生意的份额,同时将两家关系转到明面上而已。不过切尔西家的珠宝行却可以趁机将自家的珍珠、珊瑚、贝壳、白银等首饰正式向伊东贵族阶层推介,并光明正大地利用萧家商行的渠道,在王宫内打开局面。
萧天剑没有责怪小钟斯的自作主张,他在谈完生意后,邀请休伯特进午餐,饭后闲聊了个把小时,还小小地玩了一下对剑游戏,金发少年的身手自然是比他差远了,但在同龄人中算是很不错了,他很热心地指点了对方几句。休伯特似乎体会到了他对自己的欣赏,只是笑笑,仍旧不改颜色地从容以对。
不过明娜却有些郁闷,等客人一走,便拿出自己的剑来,缠着爷爷教她剑法。她才是他的孙女啊。
大陆南部的夏末,总是充满了暴风雨,整个港口的船只都不愿出行。萧天剑本来打算继续北上的,见此情形,又不想顶着风雨走陆路,便与明娜商量了,暂时留在古登堡。
当他们重新出发北上时,已是深秋时节。古登堡还是艳阳高照,但船越往北,天气便越冷。到达玛拿多时,明娜已经换上了全套伊斯特风格的绒呢连衣裙,脚上套着厚厚的长筒白袜。长年穿着韶南的纱裙和马甲,再度换上伊斯特的服装,她居然不太习惯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