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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怨(2 / 2)

随后只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数人。其中一名小头目问:“公主殿下,今晚上府邸进来贼盗杀人,你可听到什么动静没有?”那女子回应:“没有呀。我刚刚睡下,这里一切如常,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不信你们就进来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人。”那小头目手低头道:“不敢。既然公主殿下无恙,那么属下就先告退了。”一挥手,便领着手下一起退出去。那女子见下属出门后,就去接夜亦轩出来,打手势道:“今晚上恐怕要戒严了,你就暂且委屈待一晚。”夜亦轩执意道:“不行,我还得去杀人呢。”他好不容易混进来,怎么着也要砍启明这老头刀出出气,怎可能仅凭这女子三言两语就此罢手?

当下,那女子写出一行字:“他身边高手如云,你杀不了他。”夜亦轩逼问:“你到底是他什么人?”他还不傻,从开始就知道这女子与启明天皇关系匪浅。要说二人是父女,恐怕谁都会信。那女子写道:“我是他女儿欣雅泽美。”夜亦轩显得讶异道:“你、你真是他女儿?”他明明早已猜到,但经对方亲口承认还是十分吃惊。国人均知启明天皇发动侵华战争杀人不见血,如那地狱恶魔一般,不料生出女儿却还有些古道热肠。那女子书写:“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他人很好啊。”

夜亦轩不由冷笑道:“是吗?就是他一声令下来侵略华夏国,这很好?就是他下令屠杀华夏一百多万人,这也很好吧?当然,他是你爹,什么都好,可是他却是我华夏国死敌。要不是他窝在岛国这一隅估计一出门就会变刺猬,你信不信?”他激动难抑,遽尔将一柄匕首插在案上死死盯着这女子欣雅泽美,继续道:“启明不死硝烟不止。今晚上我势必割他的头颅祭奠那数百万亡灵!”欣雅泽美埋头写出一行字:“那我要是阻拦你呢?你是不是连我也一起杀?”夜亦轩神情骤变冷漠,道:“你阻拦不了我,而且,我也不会杀你。何况作恶之人乃是启明老儿,本就与你无关。”

欣雅泽美抬起头时,分明露出一抹邪恶笑态,倭语道:“你不杀我,可我若要杀你呢?”夜亦轩意似不信,但下一霎欣雅泽美陡然暴起,案上那匕首不知何时握在她手上,刀口抵触夜亦轩咽喉,只听她媚笑道:“这样如何呢?”夜亦轩万不料对方有此能耐,顿时大惊失色。对自己身手他最清楚。欣雅泽美刚才出手虽快,换在平时他定能轻易躲过,但不知为何,这次居然没能反应过来。欣雅泽美反手将匕首掷向案上,倭语道:“你连我都杀不了,还想杀谁?”夜亦轩嗅出异样气息,当场警觉道:“这气味……你、你点了什么香?”既有状况,他竟后知后觉,届时控制鼻息已然晚矣,之前吸入体内过多,当下连视线都已变朦胧恍惚。接着整个人昏沉沉,尚还剩一抹意念在顽抗,忽然感觉被人抬起一般,身子骨轻飘飘起来,直至最后终于昏死过去。真是:

“一朝酒色尽兴欢,坐席听人《声声慢》。女伶闻歌彩衣舞,如蝶翩跹足轻旋。抬首见人楚犹怜,有心迷惑归百般。纵然君子不好色,男儿难过美人关。”

夜亦轩醒来已是翌日晌午,脑子异常沉重,平躺在一间席榻上。外头不时传来一阵笃笃笃落子声,他转而醒觉,一骨碌翻身而起,脚步轻点,骤然飘至窗口侧耳倾听周遭动静。届时,外面忽响起女人倭语媚笑声:“他醒来了。”另一女子倭语道:“他中了我的‘七步迷烟倒’,恐怕还得过一个时辰才能醒。”夜亦轩听出这女子即欣雅泽美。

那女子道:“他身负绝世武功内力精纯,兼之自幼服食奇珍药草,寻常迷烟还熏不倒。”说话间又落了一子,接着漫不经心地冲夜亦轩房间低喝道:“别再躲躲藏藏了,出来吧。”夜亦轩莫名中招,这时不得不谨慎些,但转念一想,若对方有心加害,怕也活不过昨晚。目下身陷囹圄,反倒想开了,不论对方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他大可随机应变。出门后,才发觉这地方不是昨晚府邸,倒像一处苏州园林,眼前亭台楼阁、假山石桥方位无一不是暗合国风修建。油然一首诗:

“微风初动卷云痕,松竹清韵漫幽深。碎花披红寻芳径,浅草碧微绣缬纹。玉筑琉璃贴琼宇,燕来风铃惊寒声。喷泉湍急游鱼闲,不沾坤土惹一尘。”

对面一座石亭被连天菡萏小池围拢,沿途以楠木桩为径。亭中端坐二女弈棋,其一欣雅泽美昨晚已见过,如今白天他看得清楚。其人穿一套墨青斑纹和服,腰束一根白蓝带,饰衬水蛇腰堪堪一握。好个刚出浴美人!夜亦轩见她瀑浪长发披搭在肩,双眸似水紧盯过来。这女子肤白如凝脂,一双朱唇语笑嫣然,那个香娇玉嫩的酒靥,妩媚多情。纵是夜亦轩见了,都忍不住晃一晃神。另一女人三四十岁年纪,身披一件金丝薄烟翠女纱,端坐着俨然有一副风姿绰约之姿,模样仿佛天外仙子,几近学足华夏古风。那头发络络盘成髻,以数根玉簪子为饰。脸上薄施粉黛,宛若出水芙蓉般娇嫩。其人剑眉高挑,那双凤眼媚意天成,一颦一笑勾人摄魄。当真是:

“猩唇轻抿嫣如丹,桃花含露似貂蝉。艳逸风姿展妍媚,仪静体闲流淑婉。气韵幽兰玉肤泽,一睹芳容娇韶曼。秋水清澈盈绰态,不疑天女仙下凡。”

那一根根素指形同白腻剔透的葱根,拈子落子有律,完全处事不惊。静处时,仿佛一尊完美玉雕,像有风情万种聚集一身。夜亦轩施展轻功飞掠而上,站在欣雅泽美身后,不自信道:“昨晚你没杀我?”欣雅泽美写一行字:“我干么非要杀你?”忽一抬头朝对面女人掩嘴笑。夜亦轩反被一堵,旋即捏紧拳头道:“这次我可非要杀了启明老头,你们万难阻我!”对面那女人露出一丝冷笑:“凭你还杀不了。”嘴里竟吐中文,这下确实令夜亦轩十分意外,不禁讷讷道:“你会中文?”总觉对方时不时透出一股熟悉气韵,但以前二人从未谋面。那女人瞧也没瞧夜亦轩一眼,态度冷淡道:“你是仙脉弟子?”夜亦轩变色道:“你、你也知道了?”忍不住瞥了一眼欣雅泽美,当即后者会意得写了一句:“不是我告诉的。”

那女人漠漠道:“你不用怀疑,是我猜的。”目光好像一直不离棋子,貌似头顶多生一只眼睛,居然对夜亦轩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夜亦轩嘴上恭维道:“你厉害啊,这都猜得出来?佩服佩服。”不断打量周遭环境。眼下不知身在何处,言行难免如履薄冰。对方涵养深不可测,观其态倒像一位武道高人,容不得他心存小觑。那女人恍似沉溺在棋局中,悠然落下一子后,漫不经心道:“说吧,你这次来东瀛,目的是什么?”夜亦轩蓦地愣住,转即不动声色道:“我能有何目的?”那女人单刀直入道:“你假借泽美桑之手见我,可不就是为了《起死回生》末篇吗?”笑靥动人,始终未瞧夜亦轩半眼。

夜亦轩故作不解道:“《起死回生》末篇?”实则内心澎湃不已,面上却表现一副懵懂,好像完全不知对方用意。那女人复又板起脸来,阴恻恻说:“你可知昨儿我为何没杀你吗?”夜亦轩摇头道:“不知。”很奇怪今天居然还有命;若说侥幸,那也不尽然。唯一解释,这女人已然猜到其中一些端倪。那女人思索半晌,动手落下一子,杀灭欣雅泽美三颗棋子,一面不紧不慢地与夜亦轩攀谈:“我与人交谈向来说一不二,你来这里之前应该就已知之。我不杀你,就想在今天与你做一笔交易。”夜亦轩大吃一惊,道:“交易?什么交易?”心中暗忖:果不其然,这娘们还真不是故意饶我,看样子得提防些才是。哼,秋尔斯娜,你区区一个鬼谷弃徒拽什么!

那女人仍没去关注夜亦轩,便好似与空气讲话:“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这次定是冲着《起死回生》末篇《续天命》而来。”夜亦轩没想到对方能够预料到,心中大骇,面上却纹丝不动,装个无事人。来之前早已查过,这女人本名秋尔斯娜,父亲籍贯岛国,母亲华夏国人,年少时因偶然机会入鬼谷修行。多年前不知何故被驱逐,此后音讯全无。这次要不是师兄葬音似来信称,《起死回生》末篇《续天命》就在东瀛,他怎可能会前来?那女人秋尔斯娜继续说:“我没杀你,当然是有条件。”夜亦轩开口问:“什么条件?”他心知不妙,但此刻骑虎难下不作第三想,只得硬着头皮跟对方周旋。秋尔斯娜抬头,静静注视夜亦轩吐字道:“用你的命来换还不够,我还要你前八篇《起死回生》,这笔交易对你而言,应该比较划算吧?”夜亦轩万没想到对方一介女流竟然无耻到这般地步,不由咧嘴讥嘲:“你脸皮厚口气大,我要说‘不’呢?”秋尔斯娜听了,美眸流转之余忽然掩嘴笑起来,尔后态度平和道:“如果你说出一个‘不’字,恐怕今天难以生离此地。”

夜亦轩性子何等桀骜,怎可能单凭对方几句话就给唬住?不禁退后一步,淡淡道:“你很厉害吗?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谅你还拦不住。”秋尔斯娜漠漠道:“你若不信,大可试试。”见她凤眼陡睁,素手伸出之际,忽有一股强势逆流向外排泄。下一刹,手掌轻而骤转,那池中一支荷花凭空断为两截,鬼魅般飘忽到她手心被轻轻捏住。夜亦轩冷笑道:“雕虫小技,难道还怕你不成?”他断不会拿自己这条命及八篇《起死回生》去交换那末篇《续天命》,何况这次身临岛国他可是打着空手套白狼想法,又怎可能会以一换八呢?夜亦轩朗声说一句:“两位,小可先走一步了。”他脚步一动身形飘出,顷刻便至三丈外,速度尤为迅捷。然夜亦轩虽快,秋尔斯娜更快,其人后发先至,几乎直接瞬移到夜亦轩面前,玉手一拂,无形带起一束真流在她身前发出阵阵凰鸟唳鸣声,直赶夜亦轩当胸。后者认得这是半招“火凰吐”,不禁失声道:“嘿,凤鸣掌!”他早就提防对手,这会儿已然蓄势待发,双掌向外虚抱,一时玄阳之力如同山洪奔泻,陡然两掌一齐发力向外推出,一股真气尽数撞过去。砰地一声,他们手掌尚未抵触,二人身后木板率先横竖乱飞。

这一过招,他们都未占到丝毫便宜。那“龙吟天玄掌”阳刚猛劲十足,一旦迸发,任是钢铁都得变形断裂,夜亦轩早已练就七八分功力。而“凤鸣玄阴掌”惯于暗劲催发,蓄力之下无坚不摧,秋尔斯娜倾淫数十年功力深湛。这两大武学本身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柔刚并存并济,练至上乘几乎难分高下。只是夜亦轩修为较弱,比不得秋尔斯娜多出几十年。好在早有戒备,他被击退数步后,立时脚一跺地,施展轻功向后极速撤离。秋尔斯娜咯咯发笑:“还想走?你觉得有那么容易吗?”笑得花枝乱颤,遽尔手中荷花掷出,便在半空诡异般一瓣瓣散开,如同暗器疾插夜亦轩面门。当即后者发一声怒啸,双掌齐错猛然外翻,正是半招“酋龙出”。虽只半招,但威力强横绝伦,一掌便破了漫天荷花雨,且余力不衰,那无形真气咆哮着直奔秋尔斯娜而来。

秋尔斯娜冷冷一笑,道:“还真是不自量力呢。”莲步掠起,素手弹出,好像探囊取物,竟在玄阳真气中央一把拿住夜亦轩手臂,猛然一发力,凤鸣声骤起,内劲直贯他一整条手臂。当场那夜亦轩身法受制,蓦然一声低喝,右手变掌为抓,玄阳真气衍生时护主自保,翻涌着想要抵御秋尔斯娜手上暗劲。可她功法奇巧攻势难挡。适才夜亦轩两掌换一掌尚且不敌,何况此时近身肉搏,他几乎难能招架。

一招甫过,秋尔斯娜用掌轻轻向外推送。夜亦轩立即借势飞摔出去,姿态有些狼狈。好在他修为不弱,倒不至于当场失态。可这一交手,夜亦轩已然摸清秋尔斯娜,其人修为几与诸位师兄相匹敌,如今之计唯有暂避锋芒走为上策。但寻思那末篇《续天命》他还是万分不甘,觉得如若拿不回去,不说未婚妻紫灵萱无可交代,单是家中老父夜玉冥这关恐怕也难过。就是这么一迟疑,秋尔斯娜立马闪身挥掌杀将而至,大叫:“小子,你还跑得掉么?”顷刻间,漫天花雨仿佛一只只黄蜂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夜亦轩站在木桥上,眼见身前有猛招碾压。他身子向后仰翻,右手一掌拍碎身后木板桥,随后发半招“酋龙出”,骤见一块木板伴随玄阳真气弹跳飞起挡在他身前,一举突破团团花雨。可这时,忽有一道人影迅雷般穿梭而来,对准夜亦轩迎头便是一掌。这一掌原本平平无奇,但不知怎么的,倏尔在他面前出现个叠状人影,均从四面八方挥掌拍来。

夜亦轩心念急转:“是分身术?”同时脚一踏地,双手在胸前挥舞,左掌斜递出去,接着右掌自上劈下,这半招“弩龙杀”并未使全。随后又施展半招“舞龙眠”,左右掌出招如影,尤为凌厉,勉强抵御住数名秋尔斯娜。但夜亦轩终归缺乏应战经验,对手委实诡异离奇。想想这么多人瞬息间虎扑过来,他根本难以抵挡,节节倒退不说,甚至身上连中三掌直接给掼翻三丈远,砸裂数块木板桥身。夜亦轩首次受创,听得一声:“噗嗤!”见他侧卧着吐出一口鲜血。幸亏还身负绝顶内功《玄阳心法》,中招时尚有玄阳真气护体,对手没能伤及要害。归根结底还是修为逊了一筹,否则也不会败得如此迅速。秋尔斯娜冷冷道:“小子,我这还只是六成功力,怎么,你就倒了?”凭借入门早为优势,目光投向夜亦轩无不有嘲弄之意,道:“仙脉弟子难道都如此窝囊么?你之前不是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你觉得现在还能走得了掉吗?”

夜亦轩侧头注视眼前这岛国女人,忽然笑笑道:“你这几掌也不怎么样嘛。老娘们,你嘴巴挺能说,可就你这点劲道是想给老子挠痒痒么?老子我没事儿!”站起身来神态倨傲,轻蔑地对人发出一阵讥讽。秋尔斯娜怒道:“小子,你想死?”黛眉一皱,眉宇间一抹杀意掠过,忽地瞬移到夜亦轩身前,随手一拂袖。他无可招架,陡然倒飞出去,狠狠撞到一堵石墙上,啪地摔在地上。秋尔斯娜森然笑道:“啧啧啧……”面色阴沉,一步一步过去。这一刻,夜亦轩在她眼前仿佛一条死狗,可由她恣意虐杀。秋尔斯娜站在夜亦轩面前,冷冷一笑道:“小子,你不是很狂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夜亦轩尽管遭了罪,形象狼狈不堪,但却并未受重伤。他稍一喘息,底气复又回来,仰脸蔑笑不已:“《玄阴心经》果真好厉害!老娘们,你个鬼谷弃徒尚且还能修炼到如此境界,佩服啊真是佩服!可就凭你还杀不了老子,哈哈哈。”秋尔斯娜道:“小子,别以为我不敢亲手杀你。现在你只管骂人,待会我自教你生死两难!”一时气苦,本来满心要索取夜亦轩身上那八篇《起死回生》,这时却委实无法将其一刀杀了。倘若任由这小子冷嘲热讽,那尊严何在?

夜亦轩就仰仗秋尔斯娜不敢如何,继续出声讥刺:“老娘们,我听说你被鬼谷扫地出门,这件事想必十分有趣。要不现在你给我们讲上一讲,老子听了,没准一高兴也就痛痛快快将那八篇《起死回生》默写出来,你看这样如何?”秋尔斯娜没想到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心头怒不可遏,目光逐而怨毒起来,咬牙道:“看来你小子嘴巴臭,待我先撕烂你这狗嘴!”早年曾遭鬼谷遗弃乃毕生隐痛,此刻被夜亦轩掀开痛脚,那无异于伤口撒盐。凭她这副孤高心性不可能轻易饶过他,怎么着也要废了这毛头小子一手一脚才够解恨。

夜亦轩玩笑归玩笑,但看秋尔斯娜神态不善,忙道:“别动!你别动!你再往前一步,你信不信老子真就一个字也不给你了?”见秋尔斯娜浑然不觉,仍一步一步上前来,走近了,眼见对方那手伸过来擒拿。夜亦轩大急之下脱口而出:“天地之始有道则名,道衍生于物,并以道谐为律,轮回于天道之际。或承载、或寂灭、或长存、或生、或死,不生则归道胎,不死则孕道匿。是故世间有修者参生死之道,夺天造化之功,当可与日月同岁,与万物争长。世传有生有死本是天道,有无相生乃道里也。道曾先言,顾此失彼,道法之得失。是故死既为生之源始,生又为死之终结。诚以修者若得天地阴阳为辅,调气涵养,当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话及此,夜亦轩突然闭口。秋尔斯娜一脸狂喜,只盼这小子能够继续念读下去,当下亟亟催促道:“这下面是什么?你赶紧给我背呀!”可夜亦轩却枯坐原地,似笑非笑道:“你想得倒美,可老子偏偏不乐意啊。”

秋尔斯娜威胁道:“小子,这《起死回生》今天我要定了。识相的赶紧给我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曾有幸在鬼谷与那《起死回生》副本有过一面之缘,夜亦轩所念正是《起死回生》全文大纲,之下即为八篇《起死回生》之精要。她觊觎这本旷世奇书已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以偿,此刻她可当真欣喜若狂,恨不能立马将夜亦轩脑里信息尽数挖掘出来。谁知夜亦轩淡然道:“老娘们,你别给我张牙舞爪没完没了。我可警告你,你若敢动老子一根寒毛,《起死回生》这辈子你想都不用想了,你信不信?”秋尔斯娜如依着往日脾性,早将夜亦轩毙于掌下,但目前这小子暂时还不能死,于是龇牙道:“好小子,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真是不知死活!信不信我这一动手掌,你脑袋立马搬家!”

夜亦轩站起来,对秋尔斯娜笑道:“你要杀早杀了,还用等到现在?好了,我也不跟你墨迹。这么着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要么你一掌将我打死。如果你不敢;那好,就给你指出第二条路,你直接放我跑路。”夜亦轩自说自话,根本没去理会秋尔斯娜是否答应,继续说下去:“既然现在不敢杀我,那显而易见了,你铁定选第二条路直接放我走路。呵呵,不用谢我,我这就先走了,下次再来请教,再见吧。”夜亦轩打不过秋尔斯娜,但嘴皮功夫厉害,三言两语便想脚底抹油开溜。可秋尔斯娜得势,怎可能轻易放脱?她不等夜亦轩迈步,便拦截后者去路,冷冷道:“小子,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下一对招子、一条舌头、一手一脚;第二,默写八篇《起死回生》,我让你毫发无损地离开。这两条你认为怎样?”

夜亦轩道:“我认为不怎么样。”他压根就不关心秋尔斯娜是否会发怒,谁都没想到他突然开始抱怨起来:“老娘们,用八篇《起死回生》来换我这条命,这笔买卖,我岂不亏大发了?你想,我这条命怎么着也值不了八篇《起死回生》,你这分明是想占老子便宜,居心不良啊!”忽见秋尔斯娜眉间怒气难抑,夜亦轩旋即改口:“当然了,至于这价钱嘛,我们还可以好好谈……别动!别动!你个大老娘们成天舞刀弄枪不像话不说,动刀子毕竟是最下乘手段。要是我们各取所需然后达到双赢,那岂不皆大欢喜?如此也好过到头来再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还什么都得不到,你觉得呢?”秋尔斯娜哼声道:“如此甚好。”她目标只在《起死回生》,至于夜亦轩是生是死也没放在心上。可她并不因此就全信夜亦轩这小子。

夜亦轩咳嗽几声吐一口血水,借伸手擦拭嘴角血迹之际吃下一个物事,旋即笑道:“你一早这个态度就好,也省得伤了大家和气。”秋尔斯娜盯紧他,面无表情道:“那接下来你想怎么交易?”夜亦轩退后数步,忽然摆出一副奇诡神气,笑道:“那自然是你先将末篇《续天命》给我喽。”秋尔斯娜既知端倪,不禁勃然大怒道:“你耍我?”当即一阵风起,她瞬移而出,一伸手便要擒拿夜亦轩。后者早防她这一着,往后骤退蹁跹若蝶,轻易避开去。秋尔斯娜一招失空,立马就在中途变招反推,玄阴真气随掌奔涌,施展半招“火凤羽”直击目标。

夜亦轩退无可退,左右手大开大合,使半招“刑龙现”,双掌由上而下砸向秋尔斯娜。只听砰然一声响,趁周遭气流逆转溃散之际,这二人齐齐被撞个踉跄。夜亦轩手臂立时被震麻。秋尔斯娜也气血翻涌,万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有如此功力,不由吃惊道:“你……”夜亦轩恶人先告状:“你什么你?我就知道你会反悔,不要脸的老娘们!”并朝秋尔斯娜不屑地吐舌头,嘲讽道:“说句实话,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觊觎我身上这宝贝,我看你白日做梦,越做越傻!你要长得好看些,那我也不会怪你异想天开,可你这老娘们又老又丑,像个老妖婆,嘿,你也配!”秋尔斯娜被人挖苦讽刺,当即尖声大叫起来:“你给我住口!你这小畜生!狗杂种!你找死!”夜亦轩此刻却并不怕她,有些得意道:“说实话,我的确不是你对手,可此次前来岛国早已想好应对之法。”秋尔斯娜兀然不自信道:“不可能。你小子胡吹大气。”

夜亦轩笑道:“哈哈,信不信也由你。”他说到这,忽然仰颈发一声尖啸。刹那间,对面屋檐上传出一阵轻微声响。底下那欣雅泽美离得近,当即警觉道:“什么人?给我出来!”有男子声音粗犷传来:“葬音似。”霎时,天空上出现一名男子。有词赞曰:

“器宇轩昂、雄姿英伟,满面梨雪八分白。一袭素衣裹身,手执遮阳伞,腰佩翡翠青鸾带;若神明临世,背后碎发迎风魅。恰似那卫玠,五官奇瑰,一副倜傥风流,试问还有谁人可追?”

这瞬息间,他负手轻轻遥遥站立屋檐上,丰姿闲雅潇洒得很。欣雅泽美循声望去,看到这男人,不由回眸夜亦轩,吃惊道:“原来你、你还有帮手?”夜亦轩得意而笑道:“老娘们,这下我看你还拽不拽!”但却未能从秋尔斯娜脸上看出丝毫惊慌之色,他悻悻不已:“哼,你就装模作样吧你。”这当口得以援手,他没再跟秋尔斯娜纠缠,朝屋上人打一招呼:“师兄,别来无恙呀。”那白发男子出声:“咱俩也该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他凌空飘落在夜亦轩面前。这人是华顶宫主夜玉冥座下弟子葬音似,早年前与师尊在鬼谷分道扬镳,往返于世间名山求仙问道。这次夜亦轩亲临岛国,全赖他写了一封亲笔信。

一旁欣雅泽美倭语道:“你是谁?”生恐秋尔斯娜有闪失,立即赶到后者身边拔刀警戒。谁知夜亦轩对她视而不见,只顾跟葬音似叙旧:“师兄,这些年原来你躲到这里,难怪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葬音似淡淡道:“华夏国硝烟四起难有安生,我几经辗转漂泊至此。好不容易得到《起死回生》末篇《续天命》的下落,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消息,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夜亦轩道:“我爹一直在深研《起死回生》,可没那末篇终归不得要领。这次多亏有你,现下他的心结怕也会解开。”

秋尔斯娜气不过夜亦轩那唾手可得的神气,立时高举一本小册子,直冲他们二人连连冷笑道:“《续天命》此刻就在我手上。有本事你过来拿呀!”夜亦轩倒真佩服这娘们还能负隅顽抗,不禁失笑道:“我能跟你打平手,现在又多一人,你觉得你们还能挡得住吗?”骤然间,秋尔斯娜露出皓齿,森然一笑说:“你们两个人?”正当夜亦轩感觉有种不祥预感,忽然浑身一麻。他不自禁回头望去,只见葬音似一味朝自己不怀好意地邪笑。及至这一刻,夜亦轩万没想到这情同手足的师兄会对自己下手,顿时惊惶不已:“师兄,你、你、你……”届时,他心神俱颤,始才发觉似乎上了一个恶当,只怕当初葬音似写信来本就没怀好意。

葬音似依然那副超然淡定,骤发一通冷笑,道:“怎么?现在开始怀疑我了?”夜亦轩一念间复又受制于人,心中又惊又怒,当场就是一通咒骂:“混蛋!亏我爹还对你不薄,你小子居然当叛徒。葬音似,你他娘的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葬音似被骂,谁成想他不怒反笑,竟当着夜亦轩的面龇牙道:“嘿,还待我不薄?不传我《长生不老》,你竟还有脸说待我不薄?”夜亦轩一时间对葬音似痛恨不已,怨怒交加道:“我爹待你们还不够好吗?这些年来,他全心全意将一身玄功尽数传给你们。亏我还一直拿你当我师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你不得好死你!”葬音似面色铁青,直冲夜亦轩失态般咆哮:“夜亦轩,你别以为你爹夜玉冥教了我武功,我就得感恩戴德!当初要不是他,我的铃儿也不会死!你口口声声说夜玉冥是好人,可他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他身怀《长生不老》,为什么单单只传给了你?还不因为你是他亲儿子!要不是我眼睁睁瞧着心爱的人死在怀里却无论如何都救不活她,你可知道当时我的感受?我当时只恨不是你!就是你爹没能传我《起死回生》!你说玄功再强、再厉害,它能让人起死回生吗?他能让你想活的人死而复生吗?玄功再强也换不来我心爱的人!”

夜亦轩一声不吭,神态阴沉,当下还冷冷问一句:“所以你出卖我跟这婆娘交易,完全就是为了泄愤?”葬音似强忍悲痛,咬牙切齿道:“对!没错!自那日起,我便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习会《起死回生》!”这一刹,他仿佛又看到当初在鬼谷楚温铃替他挡下天可灭那一掌的情形,那件事于他是何等刻骨铭心。他永远都忘不了,心爱女子死在自己怀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夜玉冥施救,师尊都没答应。是他亲手将心爱的人埋葬。自那天起,他势必要谋取华顶宫的《起死回生》!

夜亦轩冷声说:“原来你这么做,就只为夺取《起死回生》。哼,那我不妨告诉你,你的阴谋不会成功。”他虽被封住周身穴道,可临了还不忘泼葬音似一盆凉水清神醒脑。这些年,葬音似一直都在苦心谋划,他决容不得中途出现半分差池,不禁狂笑道:“哈哈哈,不可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你会写的,你一定会写的!”夜亦轩倔强性子又犯,梗着脖子冲葬音似嚷嚷起来:“我若不写,你又奈我何?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

葬音似道:“师弟,我不想为难你,我只要我的东西。”他幻想一朝可以得手,多年心愿眼看就要实现,没来由一阵狂喜。秋而斯娜却冷眼旁观道:“这个时候想死,实在有些可怜呢。”瞬间惹得夜亦轩怒火攻心,强行运功冲撞周身穴位,嘴上咒骂道:“葬音似,老妖婆,你们两个阴险狡诈、狼狈为奸!他妈的,老子可不怕!只是你葬音似,算老子眼瞎,没认清你这狗娘养的畜生!”秋尔斯娜不再挖苦人,哼哼道:“你现在尽管骂吧,待会我自有办法要你将东西默写出来。”眼下《起死回生》还要着落在夜亦轩身上,她可不想这小子活活气死。

夜亦轩骂累了,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语气冷冽道:“你们都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写给你们。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秋尔斯娜不客气道:“你那么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当即对准夜亦轩遽然一掌拍落。眼看后者就要当场脑浆迸溅,谁知葬音似出手一把拦下秋尔斯娜,并对其摇头道:“你先消消气,我们不能杀他。”秋尔斯娜忽地掩嘴咯咯娇笑,轻抚葬音似胸口,吃吃道:“听你的,都听你的,我不杀他了。”

可即使夜亦轩被惊出一身冷汗,他嘴上仍没好气道:“葬音似,别以为你不杀我,老子就会感激你。你们也都别白费心思了,就算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会替你们默写《起死回生》!”秋尔斯娜不由怒啐夜亦轩一口:“呸,这件事由得你么?”葬音似终究耻于对自己人下手,怕再无颜面对师弟,挥挥手道:“先将他关押起来吧。”秋尔斯娜正要过去动手,葬音似走出来,说了句:“且慢,还是由我来吧。”说话间一剑指戳在夜亦轩膻中穴,一股暗劲立时将其震得摇摇欲倒。他从后者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解释道:“刚才他暗中服用这‘敛气丹’,短时间可暴增功力。”秋尔斯娜后知后觉道:“难怪难怪。”回想之前,夜亦轩受伤后忽然变得彪悍异常,连自己都险些落败。一念及这小子胆敢暗中耍奸,惊怒之余不忘狠踹夜亦轩一脚两脚,旋即吩咐道:“泽美桑,你将他拖下去关起来。”欣雅泽美应了一声,过去扶起夜亦轩拐进一处假山石丛。她寻摸一处机关,用手转动一块圆形石头,蓦地右侧假石自行移开,露出个大黑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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