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至说:“君侯对你的供词不是很满意,你需要说得再详细点,这样我才能尽力帮你开脱。”
秦郑大惊道:“这事怎么捅到君侯那里去了!?”
郤至说:“那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一直拖到天亮才招供,我出门时正好碰到君侯出来早练。你知道,做臣子的要忠于公室,绝不可以蒙蔽君侯。你就按我的意思说吧,唯有如此才能救你自己。至于伯大夫,他仍然在外面执行公干,你不必为他操心。”
秦郑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和信念,行尸走肉一般按照郤至的要求作出更多供述。
但是在另一面,伯宗却一直对着审讯者破口大骂,并要求面见厉公。审讯者什么也问不出来,于是卷起竹简,起身道:“伯氏,没有你的口供也一样会定你的罪!”
伯宗说:“有你们这帮奸臣酷吏在,被定罪是一种光荣。我将会被后人当成英雄所牢记,而你们永远会被世人所咒骂!”
一切都在郤氏恐怖的控制之下,郤至又在晋厉公某次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向他报告审理结果:伯宗当年在栾弗忌与他人的纠纷中徇私枉法,故意做出错误判决。伯宗害怕被查出罪恶,所以才指使女婿将案卷偷出销毁。伯宗不但使无辜者蒙冤,而且亵渎晋法、蒙蔽先君,罪不容诛。
晋厉公当时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他右手握着酒杯,左手搂着一个像姑,含含糊糊地说:“那就按晋刑处置吧!”
士燮得到风声立即闯进宫中,他希望为伯宗争取一个当面向君主辩解的机会,但是晋厉公此时已经烂醉如泥,混在一群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中、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呼呼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这时韩厥也赶到宫中,两人马上结伴去质问郤至。
士燮来到前门砸门,郤至吓得从后门溜出去,但是一抬头就碰见了怒气冲冲的韩厥。韩厥把他带到士燮面前,士燮说:“伯氏的案子自始至终都是你们躲在被窝里自己搞,君主大夫们毫不知情,伯氏也被剥夺了申辩的权利——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你必须马上公开真相!”
郤至说:“国有常法,君有诏命;我从来不敢枉法矫命行事。且晋法有言:‘官不相侵。’您的命令就是干涉司寇办案了!如果您认为我渎职,可以向君侯控告我,但是君命必须立即执行!最后我只向夫子们透露一个信息:你们想想栾弗忌属于哪个氏族就可以了!这个案子既不能公开,也不能继续往下查了!”
伯宗当日就被处死了,临刑前甚至没有和妻子、儿子见上最后一面;受到牵连的还有无辜的栾弗忌和愚蠢透顶的秦郑。
晋厉公醒来之后便得到了消息,他马上宣布没收伯宗和栾弗忌的封地,又将土地划为数块,分给那晚把他伺候到极爽的像姑和荡妇们,使那些靠淫乱为生的娼妓获得了与公室大夫相同的待遇。
伯宗的儿子伯州犁带着母亲逃到楚国,他后被王子围(楚灵王)所杀;伯州犁有个儿子叫伯郤宛,他又被令尹囊瓦所杀;伯郤宛有个儿子叫伯嚭,他逃到吴国后做了太宰。
伯宗的尸体被示众三日,之后便被卷在一张草席中扔到郊外。韩厥收殓了伯宗的尸骨,为他举行了简陋冷清的葬礼。韩厥亲自填上最后一铲土,叹道:“伯氏灭亡,郤氏也会不免于难吧!善人代表着天地纲纪,他却横死在郤氏之手;郤氏不亡,天理不容!”
士燮不久对儿子士匄说:“恶人立在庙堂之上,善人只能弃于荒野;善恶颠倒,国家必乱。伯大夫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下一个无论轮到谁,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