笻和铭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几十米高的沙山上的巨洞内,一股水流从洞的底端喷涌而起,充盈了整个洞圈。背衬着通透的对面已经亮了起来的天空,那突涌的水柱晶莹剔透,迸溅的水珠明亮闪耀,如实质的水晶有了生命,活跃而跳动。因为疾风的冲击,整个水柱向他们这里倾斜,偶尔的水帘,扬撒的水珠,随风变换。水雾飘到他们的脸上,湿润凉爽。那一刻,他们的鼻腔骤然一酸,干涸的泪腺也有了泉涌的冲动。笻迫不及待地对铭说道:“快,快。这水冒出来是有时间的,快通知喀。”
铭在声消水出的一刹那也有醒悟:声音和水是交替出现。水停歇时,风穿过洞穴,受到压缩及摩擦洞壁,发出响声;水喷涌了,阻隔了风,声音便消失了。他没有回答笻,而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相对于铭来说,发出通知的更应该是自己。他打了一个悠长的口哨,通知少年勇士队赶紧过来。
喀立即催促少年勇士队前进。筇的本来只是一个没有感情色彩的传递消息的口哨,让他从其中听出了明显的激动和喜悦的心情。
少年勇士们没有全部登山饮水。喀等一干首领,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警惕。若干个水囊灌满后,由两人先试喝几口。
山上洞圈里喷涌的水迅速减少,风的厉啸声逐渐大了起来。
没有见到水时,可以忍耐几个时辰甚至几天,见到水了所有人都亟不可待。少年们渴望而焦急,但都必须忍耐到他们认为足够的安全时间。
喀、笻几人觉得水可以喝了,也是风的厉啸声最大的时候。可能因为心中焦躁,也因为距离近,此时听起来格外刺耳。
喷泉再次喷涌的时候,少年们全部冲到洞圈的下方了。他们依次喝水、灌满水囊,其他人则在洞口的下方乱成了一片。由于疾风吹动形成的水雾夹杂着无数水珠扬洒的足够远,少年们沐浴其中。地下水的清凉很快就将身上积攒的暑热一扫而尽,也同时扫尽了若干日来的焦躁和苦闷。他们尽情嬉闹,因为坡斜沙滑,很多人不断滚落下去,然后又爬上来。
风啸声逐渐大了起来。喀看看余兴犹在的少年勇士们,转而向四周眺望着,对笻说道:“我们就近选一个歇息的地方,日落的时候饱饮一次再出发。”
笻知道喀在看什么,说道:“我也奇怪,为什么见不到动物来饮水呢?”
像是回应笻的话,一声隐约的动物的鸣叫夹在风中传了过来。虽然只有一声,但喀和笻都从那细弱的声音中听出了无助和哀伤。
笻说道:“是一只身体极度虚弱的幼兽。”
喀抬头望去,说道:“叫声为什么从山上传来?”
笻说道:“声音是被风从那个洞里传送过来,应该在山的另一面。我过去看看是什么动物?”
笻随即斜着向上爬去,绕向山的背面。喀则整顿队伍,去寻找休息的地方。为方便取用间歇泉的水,只能就近选择。
筇登到山侧半坡的时候,因为四周荒沙一色,即刻看到了十分显眼的前方数百米外的动物。可以断定是三只双峰驼麋。两只成年驼卧在地上,从姿势判断,像是已经死去。一只幼驼跪卧在它们的旁边。它竟然在第一时间发觉了筇的出现,冲着他“哞”了一声。
筇听得出,幼驼已经没有力气再叫出第三声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山下行进的少年勇士队,没有犹豫,向幼驼奔步而去。到了跟前,他摘下水囊,拔掉塞子,将囊口塞进幼驼的嘴里。很快水就没了。幼驼像是有了一点气力,冲着筇“哞,哞”一声声叫唤起来,显然还没有饮足。他拍拍幼驼的脑袋,像是在告诉它:我只有这么多。
他来到两只成年驼麋旁。这是一种没有见过的驼麋种类,全身呈栗棕色,最显眼的是颈部的鬃毛,一卷卷很长,站立起来肯定拖地了。另外,它们的蹄碗也大得惊人,足足有金鬃驼麋的两倍。
笻检察了一下它们的状况,果然已经死了,而且时间不长。这三只驼麋应该是一个家庭,倒地死去的是幼驼的父母。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风鸣山,暗忖:已经到了这里,却最终没有坚持到最后。
少年勇士队正行走在风鸣山和沙丘间的谷地,笻能远远地看到他们。他没有吹口哨,而是取出号角。长一点的距离和复杂的沟通只能用号角。
竻带着十几个少年勇士赶了过来,他们扫了一眼地上的死驼麋,瞬即将目光落在了跪卧着的幼驼身上。笻说道:“不要打它的主意了。这两头成年驼麋刚刚死去,肉质绝对没有问题。你们处理一下,应该够我们坚持几天。先别急,我带走这只小家伙后你们再动手。”
笻收集了几只少年们的水囊,一口气给幼驼灌下。他说道:“还不够啊?走吧,我带你到山上去喝。”
他拽着幼驼的长鬃,将它拉站立起来,拖着走了。幼驼一步一回头,看着地上的成年驼麋,“哞哞”叫着,声音悲戚。
竻开始带着几个少年分解两只驼麋。来的都是高手,动作干净利落,半个多时辰就全部搞定。还好,两只驼麋不是很瘦,净下几百斤肉。竻粗略估算一下,稍紧一点,坚持个天没有问题。他顿时信心满满:够走出这个遍地黄沙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