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洛阳北城。
天刚蒙蒙亮。
裹紧了衣甲抵御秋日的寒风,提心吊胆在城墙上,守了一夜的各处瞭望哨,再次紧张起来。
借着天光,城楼上的哨兵,最先发现了情况,冲着楼下的百夫长喊道:
“来了,秦军来了。”
值守的百夫长,三步并作两步,登上门楼,极目远望。
天际处,隐隐现出一线黑影,似乌云,又像铺在地上的黑色帷帐,席卷而来。
“是秦军,吹起号角,准备战斗。”百夫长命令哨兵道。
“呜、呜、呜————”
随着两短一长的牛角号声响起,城墙下,正在吃早饭的军兵们,三口两口扒拉下碗里的黍米饭,匆忙端起汤碗,伸长脖子咽下最后一口;更多的是边走边喝,喝完就将汤碗扔在地上,抄起立在墙边的武器,纷纷往城墙上跑。
可是,等东、南、西城的守卒,跑上城墙一看,眼前依旧是光秃秃的旷野,秦军,连个毛也没有。
士卒们不觉开始咒骂起来。
“哪个龟孙儿,乱吹号角,害得老子没吃好饭。”
“可不是咋唻,哪个驴球货乱吹号。”
“走走,下去继续吃去。”
只有北城的韩军,从士卒到将尉,都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那块整齐的,像煤坯一样的黑色方阵,步步向城头逼近。
守城军将和城守郑昌,闻讯也赶到北城,趴在女墙后面观看。
此时,天已大亮,秦军的方阵也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率先开进的是秦军骑兵,上千铁骑,踏着碎步,齐头并进,盔甲和兵刃,正被初升的太阳照耀,闪着银光。
紧随骑兵的,是黑森森的重甲步军方阵,戈戟长矛齐举,步伐整肃如阵阵沉雷,踏得大地为之颤抖;三步一喊杀如山呼海啸,声浪逼人。
随着秦军步步逼近,城墙上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起来,提溜着不肯放下。
还是守将冷静,下令道:
“弩箭准备,待敌近前,实施攒射。”
城墙上,垛口处,射箭孔,数百支弩箭,开始瞄准。
此时的弩箭射程,一般都在百步以内,而攒射,就是等攻城一方,进到射程范围内,用弓箭密集地集中施射。
城墙上,六百弩箭手排成三列,每次二百弩箭齐发,射完后,立即将位置让给身后的弩箭手。
这样的攒射,真正可以做到弩箭密集而不间断,在城墙前,织成一片箭网。
虽然秦军有甲胄在身,盾牌遮挡,但毕竟还有一些部位没有防范,在这样的箭雨下,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就算攻到城下,也得变成个刺猬。
随后,就是城上的滚木礌石和热汤伺候。
即使借助攻城器械攻到城头,守方依然是居高临下,占据优势。
这就是攻城和守城方博弈的要害处。
攻城方必须人多势猛,守城则讲究远近高低的防守次序。
这也是为什么《孙子兵法》强调“十则围之”的道理。
要想攻城,可真不是那么简单,攻守双方的战损比,都在数倍甚至十倍以上,攻方即使攻下城池,往往也死伤惨重。
虽然兵少,但郑昌的守城准备工作还是充分的,早早为守城士卒们,准备了充足的弩箭,城上的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城下还有征集来的百姓运送物资和伤员。
双方的攻防战,一触即发。
但,就在秦军距离城墙不到一里的时候,随着一声长鸣的号角,整个军阵停住了。
随即,军阵向两侧分开,阵后的炮兵出场了。
五十五架组装好的炮石车,在炮兵的牵引下,被推到阵前,依次排列好,炮架对着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