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见了,瞪了三人一眼,亲自在远处又生了堆火,然后让七娘去那边单独更衣。七娘见郑冲居然亲自为自己生火,小脸涨得通红,连忙道:“公子,这种事我自己来就是了。”
郑冲摇摇头道:“不妨事,咱们是一个团体,互相照应本就应该。你别理会那三个小兔崽子,他们那是嫉妒你。”温暖的火焰升腾而起,映照在郑冲脸庞之上,七娘见了不由得心头突突直跳,俏脸更红。
“你更衣吧,这里离得远,他们看不到的。”说罢郑冲从七娘手中取过自己的干衣,扭头便走。
望着郑冲的背影,七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脸上坑洼不平的毒疮印记,轻叹一声暗暗想道:“桑七娘啊桑七娘,你这副容貌有什么资格去惦念公子?”想到这里,更加忧伤起来,含泪缓缓换了干衣。古代女子大多早熟,十二三岁嫁人乃是寻常事,桑七娘已经十二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仰慕英雄才俊也是人之常情。
来到张承寿等人身边,只见沈器远、张承寿等人都已经换了干净衣裳,郑冲却将自己干衣收好,并不打算更换干衣,他不太想在众人面前露出内里的黑衣来。
“公子,为何不更换干衣?”张承寿奇道,郑冲摆摆手道:“不必,稍后衣裳干了,上面的泥土也干了,随便拍打几下便掉了,等到了市镇,再沐浴更衣便是。”
见张承寿等三人还想再劝,郑冲沉下脸来怒道:“你们三个很长进啊,欺负自家人!而且七娘是个女子,你们三个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女子,真好意思啊!”
张承寿三人涨红了脸低头认错,沈器远换好干衣后来到面前劝道:“郑公子,都是少年胡闹,不必较真。”郑冲哼了一声道:“他们是我的亲卫,若自己都不能团结一致,要来何用?!咱们大明朝就是吃亏在不能团结一致对外上!他们现下还要是将来也这般,怎能大用?!”
沈器远呃了一声,也不再劝。张承寿三人却各自都在琢磨郑冲的这句话,心下不由得生出愧意来。
更换干衣后,一行人稍事休息,整理行装后,便点起火把,摸黑赶路。半个时辰后,郑冲等人寻得一处村落,花了些银两后,饱餐一顿,梳洗歇息一晚后,次日天明继续赶路。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市镇,郑冲命人雇了两辆牛车,驮着沈器远并行李,其余人等皆步行跟随,沈器远乃是文人,昨夜一趟赶路累得够呛。本来郑冲也让桑七娘上牛车的,但七娘却咬牙一同步行。七娘本来是缠脚的,明代缠脚不似满清时代那么变态,要折断脚骨,七娘被掳劫之后,就没再缠脚,但饶是如此,一个少女如此艰辛的赶路,还是令人颇有些动容的。
好不容易到了天津卫,此处有马市,郑冲花钱买了十余匹云南马,便让众护卫都骑马,四个少年男女也都各自乘一匹马。在铁山大营时,四人都训练过骑马,倒也轻车熟路。
天津卫的马市不南来北往的漕运、海运各种货物最后都是从这里进京的。云南马又称滇马,在天津马市并非什么稀罕物。明代设军马场于云南永胜县,专门驯养云南马。明初沐英镇守云南以来,滇马便不断向省外输出。滇马耐苦耐劳、轻便灵活、善于攀登,在明军中颇得重用,多半都是用来负重驮运粮食物资的。
但自从川中闹了大顺军后,滇马输出之路就变了,改从广西入粤省,而后海运至江南,方才从江南走漕运路线入京。当然上好的滇马早已经被明军挑选光了,郑冲他们购买的都是有些缺陷的马匹。数百头进京的马匹里,总有些途中或患病,或出现其他病况,或毛色不好被明军放弃,贩马的自然不会再将它们带回云南,自然是就近在市集上贱卖了。
郑冲通过贩马人打听得一些消息,那就是这批滇马海运至江南乃是郑氏的手笔,同时他打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郑氏在福建集结战船,似乎准备北上了!
这个消息对郑冲来说很是关键,只是贩马人并不知道郑氏船队何时北上,领军何人,战船兵卒多少,毕竟贩马人只是生意人不会刻意打听这些,况且也不可能打听到。
郑冲原本没想惊动天津卫的官吏驻军,但在天津卫入京水陆道路上,皆有明军盘查,最后郑冲还是只得出示了官符印信和朝廷圣旨。
这一下惊动了镇守天津卫的参将军官,这参将名唤卢柏谦,卫所世职出身,打他太祖爷那辈开始,卢柏谦家就是天津卫军官的职司。天津卫总共有三卫,每卫兵员定额五千六百人,但到了此刻,吃空饷严重,天津三卫的实际兵力都不足。
去岁孔有德、耿仲明率领叛军水师突袭天津大沽海口,便是卢柏谦引兵拒之。其实那会儿大沽海口和三岔河口都已经封冻,孔有德、耿仲明水师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打了几炮便走了,而这位卢柏谦上奏时,硬生生说成建奴船队炮轰之后,大沽海口炮台便即用炮火弓矢还击,很快将敌船击退,那大沽海口其实都荒废很久,卢柏谦哪有什么大炮还击?只是派了一队军马前去大沽海口把守,好在叛军没有登陆,否则后果不敢设想。但就因为谎报战功,卢柏谦还是得了朝廷嘉许。
卢柏谦很快赶来见面,对于郑冲的铁山大捷此时已经传扬开来,大明朝野都知道了此刻辽东又出了一位名将,卢柏谦很愿意拍一拍这位名将的马屁,因为这位名将是眼前皇上身边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