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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歇舞定,众人欢呼雀跃。
“恩语啊——”
此时,只听知客舍门外的大雄宝殿,响起一极妖气而略带嘶哑、绵劲厚韧的嗓音,直透到李白这边来。
紧接着,一个长长暗暗的身影,悄然移了进来。
那声音却没中断过,“颜某是不请直到,可乎?不是说好请客人喝晚茶的么,怎地说变就变?好歹也跟颜某说一声嘛。”
青阿“啊”了一声,面有死色。
李白头皮一麻。
他不由得膝席而起,一股劲气沉入丹田,脑海里猛地跳出“鸿门宴”三个字。
这李白是个人来疯,愈是情境恶劣,他的劲头愈是大,往往可超常发挥。眼下便是如此。听得道人颜初子来也,眼瞅着门外缓缓移了进来的暗影,他的心头除了紧张,更多的还是莫名的惊喜。
这一来,屋子里静了下来。倒是那眼见就移进门来的暗影,却一下停顿住了。
李白扭头朝恩语瞧过去,见和尚还稳稳地端坐在席前,那张肥脸平静如常,好象压根没听得门外有何动静。“这演的是哪一出?”他嘟囔了一句,心中大乱,好一会儿才将乱糟糟的心绪收拢来。
知客舍面西而坐的和尚恩言,没等颜初子跨进门槛,早已腾起身子,朝颜初子肃手揖了一揖,恭谨地侯在一旁。
而这道人却如一股山风,早悄没声地卷了过来。
紧接着,李白只觉得有股子彻骨的寒气,门外朝身旁逼来。刚才他那给内力鼓荡起的袍褂,一下全紧紧地贴到了背脊上。
尾随他而来的,是一半大的道童。
手握剑柄、守住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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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大惊。
他心想,此番是遇到了真正的内家高手。而要命的是,那恩语到底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如果是敌,那么面对如此劲敌的两面夹攻,就难有胜算了。一时间,他对此前过于拿大颇有点儿后悔。不过,这念头也就是瞬间即逝。
李白气沉丹田。随后,周身腾起一股劲气,鼓得棉袍“扑扑”作响。
他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争霸的豪气。
原来,老李家在西域颠沛流连数代一百多年,愈是艰险的处境,靠的便是这本色毕现、鄙睨千古的气概。
而要在绝境里挽狂澜于既倒,又常凭借了数代武术高手一心练就的、熔拳刀于一炉的“醉七步”。练就这“醉七步”,非内外功力到了至高境界不行;又非人酒量大、醉到七八分不行。可谓是险中求变而求生的绝招、最后一招。李白一看今日情形,若是扯下脸皮、动起手来,靠他还不算高超的功力去应对,恐怕走不出这寺院。于是把心一横,准备一旦陷于绝境,力求走通“醉七步”以拼死一搏。
所谓高屋建瓴,方能百战百胜,从而化险为痍。
恩语缓缓起身、双手合十。
这道人踱进屋门,扭头瞧了一眼小道,嫣然一笑,先卸了劲气。
随后请恩言还席。
他朝恩语“哼”了一声,算是答了礼。
又对李白揖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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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就地还了他一揖。
那恩言缓过神来,闭眼念了句“阿弥陀佛”,却楞是没动一动身子;恩语道了声“谢”,一边招呼师兄还席,一边对颜初子笑道:
“道长大概还没吃饭,是否便在此地将就一回?”
颜初子道,“也好。——”这才褪屐入席。“大伙儿且自在喝酒罢。”
一个小沙弥跑过来,给道人斟酒。
而李白也不答腔,只是双手捧起酒碗,朝颜初子稍一倾,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