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还有点儿暖色的脸,早已是冷汗横流、
苍白如纸。
487人算与天算
老董述急了。
他没等女尼停下脚步,便疾疾来到女尼身旁。显然,女尼的巫语他是听懂了。见女尼不语,他愣住了好不,容易才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等她重新睁开眼来,便与她用本地话叽叽咕咕说道起来。须臾,女尼起身,几乎是哭丧着与老董述一起慌忙离去。李白瞧着他俩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说话间,天色有点儿亮了。他惘然地望着女尼和老董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心儿突然坠了下去,变得如一只称砣沉甸甸的。半晌,他回头瞧了一眼老陆申病榻旁的青阿。他发觉,青阿不时去瞧病人的脸,自个儿的神色也满安怡,心里这才好受些。他想等董述回来,问个究竟。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人的身影。于是就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雪片发呆。李白是个直性子,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瞧着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董述。于是,他索性大步来到院墙旁的一棵老樟树下,站了个混元桩、练起内功来。这李白一旦做起什么事来,总是全神贯注、物我相忘。直到二妞推开门,走近他身旁,他才回过神来,道声:
“你说”。
二妞面带喜色地悄声说道,病人情形似乎有了好转。大概是心情好罢,又把女尼着实夸奖了一番,对她的法力推崇备至。
李白大感意外,赶紧收了功、与她一块儿来到病房。
这时,李白再瞧老陆申,已是安然入睡,果然气息平稳了一些。那张本已如死尸一般蜡黄的脸,却回了暖,脉息也已稳了下来。这病势说不上是明显好转,倒也并非怎么样凶险。李白一颗吊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于是问起那女尼到底说了些啥。
二妞告诉他,那女尼说陆申有德,天神可保他眼下无性命之忧。不过“广济堂”周遭阴气太重,要她尽快将病人转往东北一处僻静地调养,才可禳了这起大灾。她说完仰起脸,只顾想此地往东北,可有一处僻静地适合陆申养病。她一面想,一面喃喃自语,把身旁的李白忘得干干净净。
李白心里暗笑,扭头走出小屋。
不过耳边却尽是她这话在响。
怎么也丢不开。
4难题
此时,前院俑道响起了他已熟悉的脚步声。
李白猜想是老董述回来了。于是,他抢出门去。李白满肚子疑惑,心想也不知是咋地,这老人一去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不会又有啥意外罢。
来人确实是老管家董述。
这老头见了李白,便急迫地问起病人情形如何。听李白说到有了好转,他“嘿”地一笑,喜滋滋地告诉李白,这跟那女巫的估计一点不差。
李白问起他对女尼作法的结果看法。老董述沉吟良久,见身边再没旁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他的意见。他不赞成把陆申转往别处养病的意见,至少眼下病人的情形不太合适。要说安全,还是原地不动最安全。李白一向对鬼神力怪颇不以为然,不过对老人的这说法却不认同。是否找个机会把与宝昌寺住持暜润大和尚的小师弟、知客僧普衍来与老董述接头的事,禀告给陆申。--据那和尚说,暜润大和尚其实早就断定,陆府是在演戏。他眼下就在等在前院客厅,以便见过陆申,拿了这边的消息,去给老师兄回话哩。
李白沉吟片刻,把他的主意合盘托出。
他以为,如果董述觉得暜润和尚可靠,可以不必再等陆申醒来就索性对暜润和尚告以实情,趁着小敛三日已满,今儿一早便先将棺材移入宝昌寺。借暜润和尚和宝昌寺众僧之力,蒙下去再说或求得自保。如今看来,诈死一节眼下还不能说是走漏了风声。以他看,如果一旦棺柩去了宝昌寺,那么此后的“广济堂”非但说不上危险,反而大隐隐于市的独到之处,有出人意料之外的安全感;再说老爷子的病势刚有好转,也确实不宜动弹。他也可借此机会,了解暜润和尚醉翁之意,是否也在那秘函。只是觉得,此事可以分两步走:先把棺柩移入宝昌寺,瞧瞧外界的反应,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他提议,不妨先听一听暜润大和尚的意思再作打算。
尤其是那大和尚颇有几分大背景,如果他真的可靠,把陆申移到那宝昌寺,倒就此把这难题给化解了。而借此机会,了解暜润和尚醉翁之意,为以后情事的发展早做准备更是一步高招。
对陆申的病症,他与几位朗中探讨过。
主要还是因为伤到了肺腑的缘故。所以眼下把病人转往一空气新鲜的僻静处调养,倒也满好。只是如果往东北去,路途的安全更成问题,得有一个周全的策划。
董述一声苦笑,不再言语。
489
天空只亮了一会儿,就又马上阴晦了。接着,雪片又“哗哗哗”地从高处泼了下来。这一老一少瞧着眼前的落雪、各怀心事。
半晌,老管家董述默默进屋、朝李白点点头。
李白瞧得出,他已不再反对易地养病的主张,心头为之一松。只见他走到陆申的病榻前,俯身看了一眼陆申的脸色,又去摸了摸他的脉,然后垂下脑袋,沉吟起来。随后,他吩咐二妞打来盆热水,胡乱搽了把脸,匆匆回陆府找知客僧去了。李白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决定即刻就派小伙计丁三去探查一下径去宝昌寺的路线。
按唐代风俗,无论出殡或停柩寺庙,必绕道而行,以避鬼神回家作祟。
陆府就将大张旗鼓地抬了棺柩,从西面绕道移送宝昌寺。而陆申的真身怎么走,其实是个更大更难的问题。
李白嘟囔道:
“这确实不好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