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受的伤更重,此时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彼此目光对视,没有仇恨,只有杀意。周边的凄厉叫声和拳脚舞动之声,仿佛离他们很远。他们如站在一个昏暗的远离尘世的地方,正在做最后的搏斗。
那人骨骼咔咔作响,一双硕大的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
仇九眼眸忽然微微眯起,在视野中,那人飞扑而来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仿佛见到了那人身体每一寸肌肉的跳动。拳风到了面额,面皮呈现凹槽。忽然,仇九身体一矮,一拳重重的砸向那人的腹部。
嗷!
那人身体剧痛,立时弯曲。可是,仇九并未停止攻击,他直起身,一膝顶在了那人的胸膛,可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致胜,随后仇九双手紧扣化作拳头,猛烈的朝着那人的头部扣去。
砰!
大地如在颤抖。
悬在空中的石柱竟然松脱,掉下数根来。
仇九剧烈的喘息,汗水进到眼睛上,刺痛着眼眸。
绰绰身影,如鬼影一般的掠过。仇九站在那里,如终于登上山巅了一般。可是,没有荣光,没有欢呼,没有奖励。他如此孤独,孤独的让人觉得脚下方寸之外,尽是黑洞洞的深渊。
有人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了几步之外。
瞬即便听到了面骨破碎之声。
仇九抬头望去,却是同监牢的那个男的。那人挥舞着手臂,手臂上飞溅起一串串的血液。是这人救了自己。可是,仇九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他不希望仇十二的悲剧重演。仇九忽然挣脱了那人的手,然后箭步冲了出去。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死去。
就这样死去,解脱身上所有的束缚。
他疯了般冲入北面的人群,一下子撞到几人,甚至连自己也跌倒在地,撞在了一块岩石上。额头被撞破,他抓起一块岩石翻身而起,将手臂当做木棍在面前横扫。有人扑过来,有东西落在了他的背上,然后他的双腿,他的面部,还有胸腹。无数的攻击落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痛觉,只是觉得,这一刻至少自己可以死去。
他很想仇十二,很想干干净净的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我没有变,我还是那个仇九!”他身体一晃,软软的便要倒下来。可就在这时,同监牢的男子虎啸一般的跳入人群之中一把搀扶住他,然后粗壮的手臂狠狠的砸了出去。
有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男子右脚一踹,一块岩石疾啸而起,砸在一人的脸上。有人尖叫,捂着眼睛发疯似的奔跑。男子抓住仇九,快步冲向了东面。一块块岩石落在地上,男子身形趔趄,带着仇九撞在了石壁上。
两人都受了伤,伤势都有些重。但是,他们到底还活着。
仇九仰着头,望着男子。
男子却是喘息盯着北面,似乎在警惕每一个身影。
外面的天,早已漆黑,寒风从山巅掠过,俯冲大地。树木摇曳,密密麻麻的雨水倾泻而下。大地山林,湿淋淋的闪烁着清寒的光。树上的鸟儿,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眸光凄哀的发出凄冷的叫声。
白衣男子躺在卧椅上,手中的纸扇展开,盖住了面庞。
身后的人一动不动,雨丝浸湿了他们的衣服。
白衣男子忽然将纸扇移开,一张俊俏的脸庞没有丝毫的倦意。
“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刻。”
“啊,这么晚了吗?还有几个人还站着的?”
“粗略估计,不过二十。”
“二十?”白衣男子坐了起来,纸扇轻摆,道,“差不多了。”
“结束了吗?”身后的男子问道。
“结束了吧!能在百余人中活下来的,也算是有些本事。将功折过,让他们戴罪立功吧!”白衣男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吁了口气。“伤势不重但倒地者,将养着,训练一段时间派出去做任务。”
“是!”
“我在这也带了些时日了,也是该启程回去的时候了!啊,出来一趟,也是挺不错的。走了!”
“楼主慢走!”
当白衣男子在几名黑衣人的护卫下离开危崖,一名黑衣男子站在崖上,冷冷的注视着山谷,他挥了下手,山谷中的人立时朝山洞走去。
当光出现,黑暗退去,那些疯狂的宛若野兽的人,立时停顿下来,呆呆的朝光源方向望去。
“比斗结束!”
冷冷的声音,却像是赦免的钟声,站着的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哭泣、呕吐、迷茫着。早已躺在地上还没有死去的人,此时却是双目含泪,绝望的看着凹凸不平悬着一颗颗石柱的洞顶。一人嗤啦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
仇九望着自己的双手,手中的鲜血如刻在了皮肤上,无比的刺眼。
在他身边的同监牢的男子瞥了仇九一眼,目光却是望向周边,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冷峭的笑意。
“我们还活着!”
仇九抬起头,望了男子一眼,而后看向地面。那里,是无数的血迹,是一具具死去的身体,是一张张绝望麻木的面孔。我们活着,可是他们死了!黑暗,能掩盖丑陋,但能将它们抹掉吗?
仇九眼眸深处的痛苦,无人理会,甚至他自己,恐怕在日后也不会去理会。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身体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