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提防的羌人在睡梦中便死伤狼藉,清醒过来的只能做一件事——抵抗。
惊恐万状的牲畜们在浓烟和烈火中声嘶力竭地嚎叫,壮硕的骏马、犍牛和骆驼拼命撞击着圈栏,企图夺命奔逃;而怯懦的羊群则紧紧蜷缩在一起,吓得屎尿齐流,无助地大叫。
最初的抵抗来自鸟鼠同穴山,两千多名衣衫不整的羌族骑兵从山上急急冲下,立刻和鲍鸿率领的骑兵队发生激烈交战。
见了这帮羌人,仆固萨尔马上就红了眼睛,他纵马直接切入对方队伍中,挥刀猛砍,状如疯虎,全然不顾自己生死。
其余汉军骑兵则以娴熟的中央分割,两翼扩展的战术将这队羌人打得七零八落,不到两个回合便丢下数百具尸体四散逃了开去。
鸟鼠同穴山顺利落入汉军之手,山顶上居然有扎好的营盘和器仗,真不明白这些傻乎乎的羌人为什么会放弃地形之利匆匆忙忙与有备而来的汉军硬拼。
鸟鼠同穴山失守,意味着羌人北遁的路线被阻断。
“留下五百人居高压住阵脚!”下令的是鲍鸿,他见仆固萨尔正忙着点燃昭示胜利的红灯笼,急忙冲着另一名骑兵校尉道:“柳庭玉,你率本部军马随我来,直接突击贼子王帐!”
“那狼纛处就是贼子大王所在!”仆固萨尔提着砍缺口的弯刀,面目狰狞地说:“再不去贼首就跑了!”
在满山乱窜的老鼠群中,鲍鸿亲率骑兵冲下山去,却发现汉阳军的一队人马已经包围了那几顶华丽的王帐。
乱军之中,箭矢如雨,要不是夏育身披重甲,就是不死也会受重伤。
因为他冲在整个汉阳军的最前面,锃亮的铠甲似乎在向所有的羌人表露他非同一般的将领身份。
霎时,冷箭从四面八方射向他,至少有八支箭射中他的要害部位,但都未能穿透坚固的两当铠,只有一支射中披膊与两当铠的接缝处,轻微扎伤了肩膀。
众多森然的箭矢插在甲胄上,使夏育看上去好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
在一次次承受了敌矢的撞击后,夏育很快从最初的几丝惊骇中清醒过来。
他记得年少时父亲曾在五十步外以强弩射甲,居然不得穿,那区区胡人劣弓更是不在话下。
信心大增的夏育更加勇猛,带头冒矢猛冲,长长的马槊将无数抵抗的羌人戳翻在地,在他后面,汉阳军将士一路呼啸,环首横刀过处,血光飞溅。
狼纛,狼纛,前面的狼纛!
飞奔的坐骑将一个勇猛的羌族将士卷入马蹄下,他的弯刀差点砍中冲锋在前的鲍鸿,马蹬踏人的颠簸很快消逝。
鲍鸿刚稳住身形,旁边一座燃烧的帐篷里突然晃出两个黑影,踉跄着往鲍鸿撞来,其中一个人还着了火。
火焰惊了鲍鸿的坐骑,战马一声惊嘶,扬起了前蹄。
杀得性起的鲍鸿将朴刀抡臂扫去,这样一下就能劈掉两个人的首级。
“啊,啊!”是女人的尖叫声,鲍鸿一惊,手腕一抬,朴刀擦着对方脖颈飞过,是个惊慌失措的母亲在扑打自己孩子身上的火苗。
鲍鸿嘿了一声,暗道“侥幸”,在他青年英雄的头脑里,虐杀妇孺,自然为人不齿,哪怕她们是贼众一脉。
当时下,以羌族王帐为圆心,汉军和羌军彼此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森林一样的矛戟乱搠,雪花一样的刀剑乱劈,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呼喝之声突然大起,原来是鸟鼠同穴山的山顶升起了红灯笼,羌人失去了唯一的制高点,汉军士气更加激扬,而羌人的斗志则愈发一泻千里。
“杀,杀,”是盖清粗豪的喊杀声:“包围王帐,活捉迷当大王,活的不成,死的也成哈!”
羽林军的主力赶上来了,这么说,楚枫也就在附近了。
“咻”
鸣镝的声音瞬间刺破苍穹。
远处,一支羽林军宛如失控的火车,沿途横冲直撞,杀得围堵的羌人节节后退。
一心想立头功的鲍鸿想也没想,猛抽坐骑直杀狼纛,后面滚滚的泰山健儿同样想也没想便从挣扎的母子二人身上踏了过去……
“看在狼神份上,救救我!”浑身是血的邻戴拖着被利箭射穿的大腿,拼命拉住准备上马逃命的素利:“见死不救者比谋杀者更可恶,不管我以前对你有怎样的不恭,请救救我吧!”
素利迟疑了片刻,抬眼看看四周,只有在流箭中哭号奔逃的羌人,高耸的王帐挡住了汉人骑兵的视线,他们还没有完成包围。
于是他伸手抓住邻戴的胳膊:“站起来,上马吧,快!”
要不是鸟鼠同穴山上的人马稍稍阻滞了冲得最近的汉军,素利甚至连穿裤子的时间都没有,那个同样企图逃命的迷当为了有时间备好自己的坐骑,不由分说就调动了山上的骑兵
这也是无计可施的饮鸩止渴之举,除了他们,部落里最后还能组织起来的兵力唯有警戒西口的守军了。
估计他们见后路被抄,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没有自顾逃之夭夭就算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回援么?
现在只有去鄣县,那里还有蛾遮塞的三万守军,或者向西逃和滇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