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文想看看他的反应,是气愤?还是不屑?还是趾高气扬的嘲讽?
秦月看完,无奈又苦涩的笑了笑。
他的反应引起了林景文的注意,他坐的离秦月更近了,开口问了句。
“小孩,你笑什么?觉着可笑吗?”
秦月被一打断,看到是个老年人跟他搭话,恭敬的回答。
“老先生,后生并无此意。”
“那你何故发笑啊?”
“在下只是觉得,梁先生挺值得敬佩的,却也很可怜。”
梁文超值得敬佩?还从没见过革新派的人这样说过话,林景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文超不都臭了吗?他的名声不是已经烂透了吗?怎么敬佩这种人?”
他故意这样问了一句。
“老先生啊,人无完人。纵使梁先生年轻时犯过错,可他而后的四十余年里一直仁善待人不是假的,就因为年少轻狂的错误您就要全盘否定他吗?”
秦月摇了摇头,反驳了眼前这位老先生过激的话。
林景文觉得有些诧异,革新派还不是不可救药的激进分子?可他还说了句可怜,是不是来嘲讽梁文超的?
“那他可怜什么?不应该是直说思想太迂腐么?”
秦月笑了笑,摇摇头。
“老先生,不对。他只是坚持自己一生的信念罢了,坚持自己的信念有什么错呢?”
“小孩你也是信仰革新派的吧?”
“是的,老先生。”
“梁文超这般老顽固,你不但不恨他,却这样想他,是为何?”
林景文不再试探,他现在对他只有新奇,只想知道眼前这个小娃娃的想法。
“我是革新派,但我认为革新不是对旧的极力反对,而是听从不同的人的不同思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所融合出来的大成之物,才是适合国家适合人民的。”
“好一个所融合出来的大成之物。”
林景文很欣赏眼前这个小孩。这小孩不比陈仲景为首的那几个人强多了?
“小孩,你可知道保皇派的老家伙们守旧是为什么吗?”
林景文又问了一句。
“在下以为,老先生们不是看不到旧文化的弊端,而是怕,怕新文化改的太狠,把根丢了。所以极力的就算背上骂名也想留下点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毕竟史上的文化运动不少。”
林景文听了,笑了。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师出哪个人?”
秦月拱手言到。
“在下姓秦名月无字无号,是大学的创立者兼院长。”
林景文先是很诧异,而后回过神来,大笑着。
“好好好,秦小友,从此以后林景文不会散布抹黑革新派的言论,而是会和各位正面交战。”
秦月很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那个林景文是那个名气响彻天下人气更是万人爱戴的林景文吗?
“请问先生是?”
秦月问了一句,对方这无心的一句话让他有些发怵。
“老朽林景文,家住胡岩巷十八号。秦小友若不嫌弃择日来老朽家里坐坐。”
说罢,林景文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和进店时的样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秦月呆住了。
这等大人物刚刚就坐在旁边?
他是在邀请自己去他家里做客?这是鸿门宴还是什么?
静下来又想了想,这种级别的人的手段不可能会这么低级。这么看,大约是保皇派内部出现分歧了?
“面来咯,爷,您吃好。”
拿起筷子,搅和搅和,捞起面送入嘴中。这大冷天的一碗热汤面吃着再踏实不过了。
“好吃吗?”
秦婉儿回来了,收了伞坐在他旁边。
“嗯……”
秦月看着她,自从遭遇了满人害了那么一出,自己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求医也只是说风寒入体平时多注意。大小事好像都是让她在操办。
“婉儿。”
“嗯?怎么了?”
“你累吗?”
“累啊,你总是不肯吃药,能不累嘛。”
“笨蛋,谁问你这个了。”
秦月继续低头吃面。
“那你呢?你累吗?”
秦婉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我累什么?你这不是把我照顾的好好的嘛,要说累还是你忙里忙外的。”
秦月回答一句,继续吃着面。
秦婉儿眯起眼睛看着他,吸了一口气,一副不知是心疼还是哀愁的模样。
“革新……有意义吗?你也应该能看到吧,他们更愿意蒙住眼睛,不愿意看到你们说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怎么说呢,我可能是有点怕吧。”
“怕?没想到你也开始怕这些民众的力量了啊。”
秦月调侃了一句,她也不反驳,只是点点头。
我可不会怕这些人,他们招惹了我我杀了他们便是,我会怕?我不像你这副好心肠。秦婉儿心里是这样想着,可她只藏在心里,不言于表。
她看着他吃面,明明只是一碗普通不过的烂肉面,他吃的很香。明明是这么容易就能满足的人,为何要去走上怎么个崎岖的路呢?